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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产科男医生日记:又一个累到分辨不出善恶美丑的日子啊


来源:遍地文学 作者:本站小编

1月20日,北京朝阳医院发生一场重大伤医事件。几个月来,被袭的陶勇医生经过抢救、手术和漫长的恢复过程,终于平安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近日,他还在接受采访时说,很庆幸选择了医生

1月20日,北京朝阳医院发生一场重大伤医事件。几个月来,被袭的陶勇医生经过抢救、手术和漫长的恢复过程,终于平安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近日,他还在接受采访时说,很庆幸选择了医生这个职业,否则幸福指数不会这么高。

这份乐观、善意及言语间的恳切,令人动容,而我们很可能并不完全理解这份”幸福“到底承载着多么厚重的实义。本文便摘选自一位英国男妇科医生的日记,看似幽默有趣,实则也是一份笑中有泪的记录。通过它,或许我们能对这起事件、这份职业思考更多,也对就医心理与态度、医患关系反省更多。

[2006年8月16日,星期三]

接到妈妈的一通电话,她告诉我妹妹苏菲考进医学院了。我给小菲发了条祝福满满的短信,还附上了一张我身穿手术服、竖着大拇指的照片(当然是把下身溅着血的部分裁掉了),告诉她:“六年的快乐时光开始了!”

假如妈妈是在我今天下班时打来电话的,也许我给苏菲发的短信就会变成:“收拾好东西,赶快跑。”

[2006年10月10日,星期二]

我不知道争吵因何而起,只看到一位妇女愤怒地冲出妇科门诊,然后冲那里的女医生大声嘶吼:“你的工资是我付的!你的工资是我付的!”那位姐妹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那你给我涨涨工资呗?”

[2006年10月31日,星期二]

又一个累到分辨不出善恶美丑的日子。上了整整一天班,此刻我正站在产房更衣室里准备换衣服回家。本来该晚上8点下班的,可因为手术室里一场生产大出血,我10点才离开医院。今天晚上说好去参加万圣节聚会,可我现在没时间回家取准备好的行头了。不过此刻,我穿着手术服,从头到脚溅满了血,要是就这么去了,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

[2007年5月2日,星期三]

我协助一对夫妻签了剖腹产手术同意书。“有什么问题吗?”我对他们说。

“有!”他们6岁的大儿子插进话来,“你觉得耶稣是黑人吗?”

[2007年6月30日,星期六]

报纸上有则新闻:一个医院门房因为在过去几年中冒充医生执业,被判了几年刑。我刚值晚班,不禁开始怀疑人生:什么时候我才能假装成医院门房呢?

[2007年7月31日,星期二]

一位实习医生昨晚出现在了急诊室里,因为服用了过量抗抑郁药物而自杀未遂。对此医生们好像都麻木了,唯一让我们感到惊奇的,是这种事发生的频率居然不那么高——想一想,你身担沉重的责任,几乎没人指导,而且没有一丁点儿心理辅助措施。你累到半死,不断挑战着自身极限,可总是感觉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当然,有时候这只是一种错觉,你做得其实挺好的——但有时候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就像今天这位实习医生一样,很幸运,她吃的是一种对人体完全无害的抗抑郁药。在其他领域,假如有人因为工作而自杀,至少应该对相应情况进行调查,然后竭尽全力阻止相同的事情再发生。可在这儿呢,没人说一句话——真相早就传开了,我们就像在学校操场上窃窃私语的小孩儿一样。我很怀疑,假如她不幸去世,医院是不是连封告知邮件都懒得发给我们。我这人很难因为什么事而震惊,但医院对待自己职工的这种顽固不化的冷漠总是让我惊讶万分。

[2008年2月26日,星期二]

准备给病人FR进行宫腔镜检查,在给她讲解检查流程时,她问我:“最坏会出现什么结果?”病人总爱这么问,我特别不爱聊这个,因为很显然,最坏的情况就是她们会死掉。对她还有所有其他这样问的病人来说,死亡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可一旦她们这样问出口,我就感觉自己变成了手持镰刀的死神收割者一样。

过去几个月里,一旦有人问“最坏会出现什么结果”,我就会回答“世界会爆炸”。这么做通常会让病人意识到她们过于疑神疑鬼了,还能让手术室里的气氛缓和一些。而且这也不算是说谎——总有一天世界末日会到来的,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产房里做手术了。

没想到FR是个热忱的末日派信徒,她很确定这个世界将在5年内毁灭,还邀请我下周到布里克斯顿学院听大卫·艾克的讲座。我可能真的会去呢——最坏会出现什么结果呢?

[2008年6月10日,星期二]

在荷兰公园,我被警察拦住了。“你知道自己刚刚闯红灯了吗,先生?”我真不知道。刚刚值过晚班,连续做了5台剖腹产手术后,我几乎是在用自动驾驶模式往家开。很幸运,我在手术室里要比在路上专注得多。

我跟前线兄弟解释说自己刚刚在产房里待了13个小时,但他们他妈一点儿都不在乎,照样罚了我60英镑,还扣了3分。

[2008年7月7日,星期一]

我被夺命小哔哔叫到了产房。有位丈夫坐着分娩球瞎他妈晃,结果摔了下来,磕碎了头骨。

[2008年9月16日,星期二]

产房里通常按病情严重程度接诊,一个女人对此非常愤怒,因为比她后来的三四个人都在她之前看上了病。“夫人,假如是我去看医生,”一位助产士如此劝慰她说,“我倒巴不得是最后一个。这意味着其他人都病得比我厉害。”

[2009年1月10日,星期六]

今天参加了珀西和玛丽埃塔的婚礼,这场仪式能如此举行简直太了不起了,因为不只一位,而是两位医生都能够请假成功,亲自出席他们一辈子中最重要的一天。而且一请就是一天,不像我原来的同事艾米莉亚,她只请到了婚礼当天下午的假,为了能按时出席,一大早就做好了头发、化好了妆,全副武装出了一上午门诊。

然而最大的奇迹在于,虽然面对着强大到足以摧毁任何情感关系的医疗体系,他们的关系居然还是撑到了结婚这一天。珀西和玛丽埃塔实习期间被分到了不同辖区,这意味着在5年时间里,就算调到距离彼此最近的医院工作,他们之间仍然隔着120英里。为了避免双方上班都不方便,他们没住在一起,珀西搬到了条件恶劣的医院宿舍,只在排班允许的情况下回家一趟——其实他不怎么有机会回家。

今天的伴郎是外科实习医生鲁弗斯,发言的时候,他把这对新婚夫妇的关系比喻为其中一方在国际宇宙空间站工作。这个说法非常聪明,而且鲁弗斯亲身证实了这种说法的可信性:他在前菜和主菜的夹缝中匆匆发完了言,刚刚狼吞虎咽下平底锅煎鸡肝,就冲回去值夜班了。

[2009年2月7日,星期六]

给一位孕期29周的病人做了台复杂的剖腹产手术,结果没赶上《悲惨世界》的上半场,于是完全不知道下半场在演什么。(而且没人觉得好人冉阿让和坏人沙威的名字,用法语念出来根本是一模一样吗?)

演出结束后,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去了酒吧,结果发现他们看了上半场,也他妈什么都不明白。

[2009年2月19日,星期四]

很遗憾,医生的儿童保护职责里不包括阻止父母给新生儿起倒霉名字这一项内容。今天早上我接生了个孩子,父母给他起名叫Sayton——发音是“撒但”,和那个地下世界的大魔王一样。这个孩子能顺利活过小学吗?尽管抱着这样的怀疑,我们还是兴高采烈地把他送出了医院。(有没有可能他正是大魔头本尊,我本该直接把他塞回去的?)

[2009年6月25日,星期四]

晚上11点被急诊叫下楼查看一位病人,我一边下楼,一边快速地用大拇指浏览手机上的推特,顺便调节一下自己疲惫的精神状态。出大事了,不过目前只能看到八卦媒体的报道。“天呐,”我深吸了一口气,“迈克尔·杰克逊死了!”一位护士听闻叹了口气,迅速站起身:“哪个病房?”

[2009年7月28日,星期二]

帮一对夫妇预定了自助选择性剖腹产,他们问我是否有可能选择某个特定日期进行手术。他们是华裔英国人,据我所知,中国的黄历把日子分为凶日和吉日,对于中国父母来说,能在“吉日”生孩子当然是最理想的选择。

不过在生孩子这件事上,我只能尽力而为,在保证安全和可操作性的前提下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让我查查9月1日或者2日是不是有可能。“吉日?”我微笑着问道,一边为自己“极具文化敏感度”而沾沾自喜。

“不是。”父亲回答道,“9月生的孩子能下一年入学,而且普遍比同龄人考试成绩更好。”

[2009年12月10日,星期四]

一场惊心动魄的吸引器接生——这位妈妈在我到这家医院上班的第一天就来看不孕门诊。孩子生出来之后,我真想像《狮子王》里一样,把孩子高举过头,同时大喊一声:“庆祝生命的延续!”

缝补伤口的过程中,我问她不孕门诊看得情况如何,这才知道她压根儿没接受任何治疗,找我看完病那周直接就怀孕了。没错,我的医术就是如此神奇。

[2010年3月27日,星期六]

晚上出来和几个医学院老友小聚,大家互相安慰,试图让彼此相信我们过得都还不错,虽然事实恰恰相反。能这么聚一聚真挺不错的,虽然我们重约了七次才全员聚齐。

吃完晚饭,我们跑到了医学院酒吧。可能是上次在这儿留下的肌肉记忆吧,我们开始玩起了喝酒游戏。大家都还记得规则,只有“我从来没……”,结果整场游戏变成了小型疗愈会。原来,我们中的6个人为工作掉过眼泪,5个人在办公室里就哭了,所有人都有过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经历,3个人因为工作原因分手了,所有人都曾错过重要的家庭聚会……

[2010年9月13日,星期一]

这周新来了一位助产士主管,她名叫特蕾西,是个非常可爱的人——安静、有经验、富有同情心。她来了之后,产房里突然有了两个同名的助产士主管,不过另一位特蕾西是所有人的噩梦,因为她飞扬跋扈,还动不动暴跳如雷。为了避免弄混,我们给她俩取名“产妇安全”和“产妇不安全”。

[2010年10月14日,星期四]

还记得第一次见病人在体内检查时发短信,我着实大惊小怪了一阵,现在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今天在做宫颈涂片检查时,病人一直在用苹果手机和朋友视频聊天。

[2010年10月27日,星期三]

去员工体检中心接受了HIV病毒检测,因为三个月前我被一位阳性病人用过的针头扎伤了。她的HIV病毒载量是无法检测级别,但毕竟还是存在风险。而且自那之后我脑袋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就好像接到了税务海关总署的账单一样。

抽血时,和体检中心的主治医生聊了一会儿,我问他医院会怎么处理得了艾滋病的产科医生。“肯定不能干临床了,不能进产房、手术室、医生休息室——大概只能出门诊吧,我猜。”我什么都没说。但听起来挺不错的啊。

本文节选自

《绝对笑喷之弃业医生日志》

作者: 亚当·凯

译者:胡逍扬

出版社: 北京时代华文书局

出版年: 2019-5

原文地址|http://www.bdwenxue.com/zixun/wenhuazixun/202005/3595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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