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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烟络横林 赏析


来源:遍地文学 作者:浅见

此词以健笔写柔情,属辞峭拔,风格与一般婉约词的软语旖旎大异其趣。贺铸出身为一弓刀武侠,因此即便是写情词也不免时而露出几分英气。清陈廷焯评曰:“方回词,儿女、英雄兼而有之。”(《云韶集》)此篇又是典型的一例。

天香·烟络横林

宋代:贺铸

烟络横林,山沉远照,迤逦黄昏钟鼓。烛映帘栊,蛩催机杼,共苦清秋风露。不眠思妇,齐应和、几声砧杵。惊动天涯倦宦,骎骎岁华行暮。

当年酒狂自负,谓东君、以春相付。流浪征骖北道,客樯南浦,幽恨无人晤语。赖明月、曾知旧游处。好伴云来,还将梦去。

译文及注释

译文

烟雾笼罩树林斜阳落入远山,黄昏的钟鼓声断断续续传来。烛光映照窗户蟋蟀如催机杼,每个人都怨恨这清秋的风露。睡不着觉的那些可怜的思妇,在风声虫声中送来声声砧杵。这声音惊动了漂泊天涯的倦客,才发现又已到了岁暮时节。

想当年我曾经以酒狂而自负,以为春神把三春的美景交付。想不到终年流浪奔波于北路,有时候也乘坐征船离开南浦,满腔的幽思也无人可以倾诉。依赖明月知道过去游冶去处,把她带到我这又送到她那。

注释

天香:唐释道世《法苑珠林》云:“天童子天香甚香。”调名本此。又名《天香慢》、《伴云来》、《楼下柳》。

远照:落日余辉。

迤逦(yǐlǐ):也作逦迤。本指山脉曲折连绵,此借指钟鼓声由远而近相继传来。

帘栊:窗帘与窗牖。

蛩催机杼:唐郑愔《秋闺》诗:“机杼夜蛩催。”蛩(qióng):蟋蟀,古幽州人称作“趋织”,又欲称“促织”。 

砧杵:砧音真,杵音础。捣衣石及棒槌。捣衣,以衣渍水,置砧石上,以杵击之,以拆洗寒衣也。

天涯倦宦:倦于在异乡做官或求仕。

骎骎(qīn qīn):马疾奔貌,形容时光飞逝。

酒狂;《汉书·盖宽饶传》:盖自语曰:“我乃酒狂。”

东君:“东君”为司春之神。

骖(cān):本指车前三或四匹驾马中辕马边上的马,此处代指马。征骖,远行的马。

幽恨:深藏于心中的怨恨。晤语:对语。无人晤语:无人谈心抒怀。《诗经·陈风·东门之池》:“彼美淑姬,可与晤语。”

将:带,送。

参考资料:

1、吕明涛,谷学彝编注.中华经典藏书 宋词三百首:中华书局,2012:152-1532、李索主编.宋词三百首赏析:河北人民出版社,1995年:197-1993、(清)上强村民编选.宋词三百首评注:齐鲁书社,1998:161-1624、上疆村民编选.宋词三百首:图文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1:130

鉴赏

此篇写游宦羁旅、悲秋怀人的落寞情怀。这种题材,是柳永最擅胜场的。贺铸此词笔力道劲,挥洒自如,不让柳屯田专美于前。就章法而言,平铺直叙,犹见出柳永的影响。但柳词融情人景,在描画自然景物上落墨较多;贺铸则融景人情,笔锋主要围绕着情思盘旋,又有着自己的面目,不尽蹈袭前人。

“烟络横林,山沉远照,逦迤黄昏钟鼓。”起三句写旅途中黄昏时目之所接、耳之所闻:暮霭氤氲,萦绕着远处呈横向展延的林带;天边,落目的余晖渐渐消逝在蜿蜒起伏的群山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声报时的钟鼓,告诉旅人夜幕就要降临。词人笔下的旷野薄暮,境界开阔,气象苍茫,于壮美之中透出一缕悲凉,发端即精彩不凡,镇住了台角。

三句中,“络”、“沉”、“迤逦”等字锻炼甚工,是词眼所在。“烟络横林”,如作“烟锁横林”或“烟笼横林”,未始不佳,但“锁”字、“笼”字诗词中用得滥熟,不及“络”字生新。且“锁”、“笼”均为上声,音低而哑,而“络”为人声,短促有力。“烟”、“横”、“林”三字皆平,得一入声字介乎其间,便生脆响。若换用上声字,全句就软弱了。“山沉远照”,“沉”字本是寻常字面,但用在这里,却奇妙不可胜言。它,使连亘的山脉幻作了湖海波涛,固态呈现为流质;又赋虚形以实体,居然令那漫漶的夕曛也甸甸焉有了重量:其作用宛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至于“迤逦”,前人多用以形容山川的绵延不断,如三国魏吴质《答东阿王书》:“夫登东岳者,然后知众山之逦迤也。”唐韦应物《沣上西斋寄诸友》诗:“清川下逦迤。”词人巧借来描写钟鼓声由远及近的迢递而至,这就写出了时间推移的空间排列,使听觉感受外化为视觉形象。

“烛映帘栊,蛩催机杼,共苦清秋风露。”次三句仍叙眼前景、耳边声,不过又益以心中情,且场面有所转换——由旷野之外进入客舍之内,时间也顺序后移——此时已是夜静更深。蜡烛有芯,燃时滴泪;蛩即蟋蟀,秋寒则鸣。这两种意象,经过一代代诗人的反复吟咏,积淀了深重的“伤别”和“悲秋”的义蕴。“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这是杜牧《赠别》诗中的名句。“蟋蟀不离床,伴人愁夜长”,这是贺铸自己的新辞(《菩萨蛮·炉烟微度流苏帐》)。两句正好用来为此处一段文字作注。“共苦”者,非“烛”与“蛩”相与为苦,而是“烛”、“蛩”与我一道愁苦。词人心中自苦,故眼前烛影、耳边蛩鸣无一不苦也。

“不眠思妇,齐应和、几声砧杵。惊动天涯倦宦,驭骏岁华行暮。”烛影摇曳,蛩声颤抖,愁人已不能堪了,偏又“断续寒砧断续风”、“数声和月到帘栊”(李煜《捣练子令·深院静》),因思念征人而夜不成寐的闺妇们正在挥杵捣衣,准备捎给远方的夫婿——这直接包含着人类情感的声音,当然比黄昏钟鼓、暮夜虫鸣更加强烈地震撼了作者那一颗厌倦游宦生活的天涯浪子之心,使他格外思念或许此刻也在思念着他的那个“她”。可是,词人还不肯即时便将此意和盘托出,他蓦地一笔跳开,转从砧杵之为秋声这一侧面来写它对自己的震动:“啊,岁月如骏马奔驰,又是一年行将结束了!”

“当年酒狂自负,谓东君、以春相付。流浪征骖北道,客樯南浦。”岁月的流逝也就是生命的流逝,季节的秋天使词人痛楚地意识到了人生的秋天。过片后四句,即二句一挽,二句一跌,叙写青春幻想在生命历程中的破灭:年轻时尚气使酒,自视甚高,满以为司春之神“东君”会加意垂青,在自己的生活道路上洒下一片明媚的春光;没想到多年来仕途坎坷,沉沦下僚,竟被驱来遣去,南北奔波,无有宁日。词中“流浪”二句中省去了“长年来”、“不意”(不料)等字面。散文句法有“承前省略”、“探后省略”,此处则是诗词句法中的又一种特殊省略。这一省略造成了“流浪”二句的突如其来之势。如此不用虚字斡旋而径对上文作陡接急转之法,即词家所谓“空际转身”,非具大神力不能也(说见清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

“幽恨无人晤语。”青春消歇,事业蹉跎,词人自不免有英雄失路的深恨,欲向知己者诉说。然而冷驿长夜,形只影独,实无伴侣可慰寂寥。此句暗里反用《诗·陈风·东门之池》:“彼美淑姬,可与晤语。”几经腾挪之后,终于以极为含蓄的表达方式将自己因听思妇砧杵而触发的怀人情绪作了坦白。其所深切思念着的这位“淑姬”,真是“干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白居易《琵琶行》)。

“赖明月、曾知旧游处,好伴云来,还将梦去。”“彼美淑姬”既已逗出,就不需再忸怩作态了,于是词人乃放笔直抒那干山万水所阻隔不了的相思:幸有天边明月曾经窥见过我们欢会的秘密,它当然认识伊人的家了,那么,就请它陪伴着化作彩云的伊人飞到我的梦里来,而后再负责把她送回去吧。“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南朝宋谢庄《月赋》中传诵千古的名句,还不过是把“明月”作为一个被动、静止、纯客观的中介物,使两地相思之人从共仰其清辉中得到千里如晤的精神慰藉;词人却视“明月”为具备感情和主观行为能力的良媒,如唐传奇中的“红娘”、“昆仑奴”和“黄衫客”——天外奇想,诗中杰构,其艺术魅力似又在谢《赋》之上了。

张炎《词源》曰:“一曲之中,安能句句高妙?只要拍搭衬副得去,于好发挥笔力处,极要用工,不可轻易放过,读之使人击节可也。”此篇以景语起,以情语结,经意之笔即在这一头一尾。起三句以炼字胜,已自登高;末三句以炼意胜,更造其极。

全词用了不少对比手法,从时间方面看,当年与如今对比;从形象方面看,“狂生”与“倦宦”对比;从心情方面看,“自负”与“幽恨”对比。

此词以健笔写柔情,属辞峭拔,风格与一般婉约词的软语旖旎大异其趣。贺铸出身为一弓刀武侠,因此即便是写情词也不免时而露出几分英气。清陈廷焯评曰:“方回词,儿女、英雄兼而有之。”(《云韶集》)此篇又是典型的一例。

贺铸 

贺铸(1052~1125) 北宋词人。字方回,号庆湖遗老。汉族,卫州(今河南卫辉)人。宋太祖贺皇后族孙,所娶亦宗室之女。自称远祖本居山阴,是唐贺知章后裔,以知章居庆湖(即镜湖),故自号庆湖遗老。

北宋大词人贺铸: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

作者:宋执群

不知道贺铸对自己的长相自傲是真是假,但他对自己诗词的自傲应该是真的。他说:“我在笔下驱使着李商隐、温庭筠,常常使他们不停地奔命。”

他傲骄得有理!因为他成功地用手中的笔,将自己的丑陋之躯熔铸成了一把理解人类苦难与诗意的钥匙。

(一)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贺铸,我的耳边就会回响起台湾歌手赵传那首豪放忧伤的歌:“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外表冷漠,内心狂热,那就是我!”

是的,俩人的歌(宋词本来也是流行歌曲)可谓异曲同工,都是用豪放来表达忧伤的。

来看贺铸最著名的那首词: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青玉案横塘路》

这首词可以被解读为单相思邻家女孩的故事:

我(贺铸)居住在姑苏城南横塘的时候,常常看见一个步履轻盈、婀娜多姿的邻家女孩经过我家池塘的对岸。

这一美妙的情景每每牵动我的目光,让我恋恋不舍,魂不守舍。

但,令我痛苦的是,那个邻家美眉的玉步却从来不曾移动到我的这岸来。我就只能用目光追寻着她的倩影。

更令我痛苦的是,竟然有一段时间没有目送到她的身影了。她现在正与谁相伴,共度那如花的年华呢?是躲在那修着偃月桥的院子,隐藏在雕花的红窗帘后面吗?哦,也许只有春风才能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如今,我的眼前只剩像她一样的白云在蓝天上轻盈飞过,只看见横塘小洲上那些长长的香草在暮色中如梦似幻地飘摇。我知道,我那美丽的邻家女孩是一去而不复返了,我只能用五彩的泪笔写下这断肠的诗句。

如果要问我的忧伤有多深多长,那就像眼前这如烟的一川青草,就像这随风飘逝的柳絮,就像这梅子黄时的雨水一样,无边无际吧。

读着这独白般感伤的词,我仿佛听到了电影《简爱》中孤儿简爱对她所爱的庄园主罗切斯特说的那段表白:“你以为我穷,不漂亮,就没有感情吗?如果上帝赐给我美貌和财富,我也会让你难于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于离开你一样!”

然而,比简爱更不幸的是,贺铸连这样表白的机会都没有。他对那邻家女孩迷恋,纯粹就是单相思,因为人家从来就不曾经过他的面前,从来就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内心如此温柔多情的贺铸,为什么连跑到自己痴爱的女孩面前表白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呢?

原因是,他长得太丑,太怪了。

(二)在一枚硬币的两面挣扎

那贺铸到底长得有多丑,多怪,竟让他这般没有自信呢?

综合《宋史贺铸传》、陆游《老学庵笔记》、好朋友为他写的《墓志铭》等史料的记载,他的长相大约是这样的:瘦高秃头,面色铁青,大嘴獠牙,眉毛稀疏;不似人间生灵,应像阴间鬼魅。所以世人都称他为“贺鬼头。”

如果这些记载属实,那他长得确实够丑够怪,似乎天生就被暗黑的魔鬼缠身了。

更不幸的是,大宋朝也和今天一样,也是个看脸的时代。因此他的长相就给他的人生带来了灾难。

但他自己却对世人对他相貌的评价不以为然。他认为那是世俗之人的偏见。他为自己的相貌辩护道:“自负虎头相,谁封龙额侯?”——我这是威猛的虎头相,是天生的将帅之相好吧,哪里丑了,怪了?

再说本人自小就豪爽精悍,“少时侠气盖一座,驰马走狗,饮酒如长鲸”,浑身洋溢着仗剑行侠的英雄气概呢。

他倒真有些武士侠客的做派,许多史料都记载他喜欢当面揭穿别人的过失,即便面对那些权倾一时的高官权贵,只要稍微有一点让他不满,他便立即用最刻薄的语言诋毁攻击,绝不给对方留什么情面。他自己也承认说:“铸少有狂疾,且慕外监之为人,顾迁北已久,尝以‘北宗狂客’自况。”(《庆湖遗老诗集自序》)

据记载,他在太原监狱当看守的时候,曾有一个贵族子弟同事。那个人仰仗是个官二代,就骄纵傲慢,不守规矩。经过察访,贺铸了解到他曾偷盗公物,就把身边的辅警支走,把贵族同事关进密室。他手拿带刺的鞭子逐一数落对方偷盗的罪行,吓得那个官二代连连叩头求饶,并主动脱光衣服,让他鞭打嘲讽。

长成这个样子,又如此狷狂傲慢,所以纵有凌云壮志,贺铸也一直不受官场待见。

虽然朝廷也看在他出身皇家的份上,派他到和州(今安徽和县)去当治安大队长,干些训练辅警、边界巡逻、捉拿盗贼等粗活,好让他和家人能有口饭吃。因为他可是宋太祖贺皇后族孙,是那个写过“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贺知章的后裔啊。

于是,他的人生便在一枚硬币的两面挣扎:一面是壮志难酬的无聊工作,一面是热烈澎湃的空想抱负。

看看后来他回忆当时光景的《六州歌头少年侠气》: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篷。官冗从,怀倥偬,落尘笼。簿书丛,鹖弁如云众。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动,渔阳弄,思悲翁。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吼西风。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目送归鸿。

这种苍凉悲壮,笔力雄健劲拔,而又神采飞扬的词作在宋词中前所未有,第一次用叙事、议论、抒情相结合的长调,立体地塑造了一个思欲报国而请缨无门的“少年侠士”形象。

直到四十多岁,他才在宰相李清臣、文豪苏东坡等人的推荐下,改任文职,担任一段泗州、太平州地方行政长官的副手。几年后,又退隐到苏州——那个他初恋,也是失恋的地方。在这个注定要属于他的温柔而又残酷之乡,他收了心,认了命,从当济世一侠客的妄想,做回了寒苦一诗人。

七十三岁时,贺铸病逝于常州一间僧舍。

(三)以魔鬼的步伐进军大宋词坛

“既然世人不由分说地要把我标注成一个另类,既然他们要把一个侠客硬生生地看成‘鬼头’,那我就踢爆官场,以魔鬼的步伐进军大宋词坛吧。”困苦中的贺铸可能会这么想。

因为,当一个人在梦想与现实中完全醒来的时候,如果还想活下去,就必须找到一个载体来拯救自己的梦想,来承载自己对平庸现实的反击。

而对于贺铸来说,那载体就是词——那个时代的私人呐喊。因为只有词的豪放与忧伤才能真正回应他的心灵渴求,才能理所当然地成为他泅渡苦海的诺亚方舟。

于是,与世隔绝的贺铸藏起了胸中的剑,拿起了手中的笔,一不做二不休地掀起了大宋词坛的狂澜。

上文那首《六州歌头少年侠气》一发表,就以狂放不羁的气度和慷慨豪纵的壮美意境,得到众多大家的一致称赞。被认为虽是词作,却有李白诗歌的风神,是北宋词中罕见的别调,丝毫不输于豪放派开山鼻祖苏轼的“老夫聊作少年狂……西北望,射天狼”的《江城子密州出猎》。

文学史也认为豪放词从苏轼的别开生面到辛弃疾的蔚然成风,期间发展过渡的桥梁正是贺铸。甚至有人认为,即便发展到集大成的辛弃疾,辛词也不及贺词豪爽。

再来看看他的婉约词。

与苏东坡著名的悼亡词《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相媲美,贺铸也有一首感人至深的悼亡词《鹧鸪天》: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和东坡一样,贺铸的这首词也是悼念亡妻的。贺铸青壮年时大部分时间和妻子生活在苏州,但在他年老重回苏州时,他的妻子却已去世。

在这座每个角落都有两人相依为命记忆的故城,贺铸追忆了许多物是人非、故人不在的往事,在感怀悲伤的意境中,写尽了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只是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她的孤独凄凉。

作者利用时空的变幻,把一首小词舒卷得回肠荡气,营造出感人至深的艺术魅力。

再回顾一下本文开头引用的那首《青玉案横塘路》。

这首词一问世便火了,瞬间就秒杀了词坛一众的婉约之声。尤其那“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的名句,更是被人们广为传唱,成为歌舞欢唱的金曲。贺铸也因此词而得“贺梅子”的雅号,宋金词人步其韵唱和仿效者多达二十五人二十八首,成为唐宋词史上独一无二的现象。就连大名鼎鼎的黄庭坚也作《寄贺方回》一诗遥赠作者,赞叹道:“少游醉卧古藤下,谁与愁眉唱一杯。 解作江南断肠句,只今唯有贺方回。 ”

意思是说:少游(北宋婉约派一代词宗秦观)已经不在了。如今能诉说世间万般无可奈何、断肠销魂之事者,可只剩下贺方回(贺铸)一个人了。

贺铸正是这样在豪放与婉约两极之间自由驰骋,用两种风格形成的极大张力,强有力地拓展了词在表现私人情感和社会生活时的广度与深度,树立了自己在词史上的独特地位和影响:一面沿着苏轼注重自我的抒情道路,开启辛弃疾豪放词的先声;另一面,又以深婉蜜丽的语言风格影响着南宋婉约派词人的创作,为宋词艺术的发展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

至此,贺铸彻底完成了自我救赎,成功地将自己的丑陋之躯熔铸成了一把理解人类苦难与诗意的钥匙。

不知道贺铸对自己的长相自傲是真是假,但他对自己诗词的自傲应该是真的。他说:“我在笔下驱使着李商隐、温庭筠,常常使他们不停地奔命。”

这是何等的自豪与傲骄啊!

所以说,一个人长得好看与否并不要紧,只要他蕴含着人性的光辉,即便长得奇丑无比,也照样能在人们的心田里发出美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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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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