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的“结算”

文|契诃夫

莫斯科一等商人①某某不久前从下城的市集上归来，他妻子在他衣袋里找到一卷字纸。那些字纸已经扯破，揉皱，上面字迹模糊，可是尽管如此，字纸上的字仍然可以辨认，现抄录如下：

莫斯科的谢敏·伊凡诺维奇先生!您打伤的演员赫利亚普诺夫同意和解，赔偿费是一百卢布。少一文钱也不行。静候回电。您的律师尼·叶尔扎耶夫。

商界的无知之徒先生!前者我因您缺乏教养而备受凌辱，业已向调解法官提出诉讼。如果您自己不明白，那就让司法和公审来叫您明白我是个什么身分的人。您的律师叶尔扎耶夫说您不同意付一百卢布。既然如此，我可以让价，只收您七十五卢布作为您下流行径的赔偿费。

我体谅您头脑不甚发达，体谅您所谓的兽性本能，才向您收费如此低廉，至于受过教育的人，若对我横加凌辱，我收费则很高也。

演员 赫里亚普诺夫。

……由于您在格卢哈烈夫旅馆里打碎镜子和捣毁钢琴而按估定价格向您追偿五百三十九卢布四十三戈比一 案……

……此药膏每天早晨及傍晚在青伤上各擦一次……

……我把有水渍的印花布冒充好货卖出去了，现在理应玩乐一番。今天傍晚你到费多霞那儿去吧。你把音乐师库兹玛也带去，咱们把芥末涂在他脑袋上，此外再带去四个姑娘。要挑选胖点的。……

……关于期票，我绝不付款!如果每卢布只付十戈比，我还能照办，至于说我会因“欺诈破产”罪受审，那可不一定。……

前者您饮酒过多而发酒狂症( delirium tremens②)，我在您身上放拔血罐若干，借以使您神志清醒，该项劳动至今尚未付给报酬，请交来人三卢布为荷。

医士 叶果尔·弗利亚科夫。

谢尼亚，你不要生气。我已经在调解法官那儿写下你的名字，要你为那一次在公共场所我们挨打的侮辱案作证，可是你说我不该这么办。你不要自作聪明，因为你脑后也挨了人家的拳头。不要让那块青伤消退，要让它化脓才是。……

帐单

鲜鱼汤一盆 一卢布八十戈比

上等白兰地一瓶 八卢布

打碎玻璃瓶一个 五卢布

姑娘们马车费 两卢布

请茨宋冈喝的白菜汤 六十戈比

扯碎茶房礼服一件 十卢布……

我吻你无树次你按下列地趾来找我法央索夫公寓十 八号房间问玛尔法西威亚京娜。

你的爱人安热里卡。

以上经查明确是原件：无脾人

【注释】

①帝俄时代的商人按照资产分为三等，各有同业公会。一等商人最富有。

②拉丁语：酒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