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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正月三日闲行》荐读


来源:遍地文学 作者:浅见

白居易在苏州期间比较短暂,似乎还常在病中,其实乃小病大养。白居易曾有《咏慵》诗云:“尝闻嵇叔夜,一生在慵中。弹琴复锻铁,比我未为慵。”一生都在慵懒中的嵇康都不如他慵懒,诗人已经无心长进,心闲而百闲了。故而,此时他的闲适诗的数量大增,而且此时的诗中多“闲”字,连题目也往往以“闲”字作,如《郡中闲独寄微之及崔湖州》、《闲园独赏》、《闲卧寄刘同州》、《城东闲游》等。“闲”是他的一种状态,“闲”也是他的一种情调和境界,因此,我们从“闲”上着眼和发掘,方可真正读懂此诗,读懂白居易的此在状态。

大巧之拙 不工自工——白居易《正月三日闲行》荐读

唐诗中,最有南方印记的山水,莫过于“桥”了。而桥最多,被写得最多的,又莫过于苏州。桥景,不仅是最有特色的苏州山水,也是苏南景致最突出、最有个性的地方。在写苏州的桥的诗中,张继的《枫桥夜泊》太有名了,也太诗美了,以致顾颉刚这么说:“山东王子容来游寒山寺,大懊恼,谓受诗人之骗。”

白居易有诗吟道:“何似姑苏诗太守,吟咏相继有三人” (《送刘郎中赴任苏州》)。唐代三位著名诗人韦应物,白居易,刘禹锡都在苏州当过刺史。白居易是在长庆二年(公元822年)的七月被任命为杭州刺史的,而在宝历元年(公元825年)三月又出任了苏州刺史。白居易在苏州任上,写有不少吟哦姑苏的好诗,其中《正月三日闲行》并不出名,在他自己的作品中似乎也不算上乘之作,然而,此诗之美即在一闲字,认真玩味起来,还真的具有经典的意义。如果说张继的枫桥诗美在一种孤独情感,而白居易此诗则美在一种闲适状态。《正月三日闲行》娓娓吟道:

黄鹂巷口莺欲语,乌鹊河头冰欲销。  

绿浪东西南北水,红栏三百九十桥。  

鸳鸯荡漾双双翅,杨柳交加万万条。

借问春风来早晚,只从前日到今朝。

此诗写在白居易苏州刺史任职时。长庆二年七月,白居易自中书舍人出任杭州刺史,直到长庆四年五月除太子左庶子返洛阳,仅仅十一个月后,即宝历元年五月又回江南任苏州刺史,至白居易离开杭州,就任苏州刺史,宝历二年十月,因病罢职。《旧唐书·白居易传》载云:“时天子荒纵不法,执政非其人,制御乖方,河朔复乱。居易累上疏论其事,天子不能用,乃求外任。” 可见白居易此次到苏州任职,与其在朝廷的处境有关。诗人自京城外放,而且是自求外放,在政治上肯定不太适意,且年已半百,但是,因为远离朝廷是非,远离正在兴起的朋党之争,而苏州则人情融洽,故而诗人的精神状态也便特别闲适,有他自己的诗为证:“吴中多诗人,亦不少酒酤;高声咏篇什,大笑飞杯盂。五十未全老,尚可且欢娱;用兹送日月,君以为何如?”(《马上作》)诗中生动描写了诗人诗酒适意、唱和酬酢的闲情逸致。正月阳暖,早春时节,气候宜人,风光格外秀丽,街市特别繁华,故而心情也愈发轻松。于是,才写罢《钱塘湖春行》(脍炙今人之人口)不久的白居易,便又有了《正月三日闲行》。

据孟二冬“中唐诗歌年表”考,白居易宝历元年(公元825年)三月除苏州刺史,时年54岁,五月五日到任;又考,宝历二年二月,落马伤足,卧三旬。五月末,以眼病肺伤,请百日长假,九月初,假满,罢官。十月,发苏州,与刘禹锡结伴游扬州、楚州。[2]P305-306  故而笔者断定,《正月三日闲行》诗写作于宝历二年正月,白居易时年55岁。孟二冬的诗歌纪年里列出白居易此一时期诸多的代表作,而《正月三日闲行》却不在其列,想必孟氏尚未将此诗确认为白居易的力作。

白居易在苏州期间比较短暂,似乎还常在病中,其实乃小病大养。白居易曾有《咏慵》诗云:“尝闻嵇叔夜,一生在慵中。弹琴复锻铁,比我未为慵。”一生都在慵懒中的嵇康都不如他慵懒,诗人已经无心长进,心闲而百闲了。故而,此时他的闲适诗的数量大增,而且此时的诗中多“闲”字,连题目也往往以“闲”字作,如《郡中闲独寄微之及崔湖州》、《闲园独赏》、《闲卧寄刘同州》、《城东闲游》等。“闲”是他的一种状态,“闲”也是他的一种情调和境界,因此,我们从“闲”上着眼和发掘,方可真正读懂此诗,读懂白居易的此在状态。

《正月三日闲行》诗首联巧用地名:黄鹂为坊名,乌鹊乃河名和桥名。乌鹊桥,是苏州城中最古的石拱桥,与阖板城同建,距今已有两千多年,原位于“子城”正门前直街,因春秋时吴王在此建乌鹊馆而得名。这是一座集政治、经济、文学和建筑艺术于一身的名桥。据史书记载,此桥原为周武康石建造,整体彤红,端正耸峙,如琼雕玉凿,乌鹊桥拱之顶,与玄妙观内三清殿屋脊对峙,甚是壮观。此桥与城中其它桥梁相较,大有鹤立鸡群之势。乌鹊桥一直成为历代诗人墨客竞相吟咏的对象。白居易诗中“红栏三百九十桥”之“红栏”,显然是指称乌雀桥,诗以乌雀桥之个别而代“三百九十桥”之全部。白居易在任苏州刺史时,对此桥真可谓情真意笃。黄鹂、乌鹊语意双关,《正月三日闲行》中诗人巧用地名来写春意。首联两句中“欲”字并用,此乃大巧之拙,似为重复而其实匠心独运。诗人率意成诗,仿佛冲口而出,不管是平是仄,也不管是否重复,无心锤炼,不屑刻意,将一“闲适”的慵懒情态凸现出来。以笔者之推断:诗中连用两个“欲”,非诗人情词枯竭,实乃有意为之也。

中间两联,巧对偶得,不求工而自工,自然工稳。“东西南北”的方位词对“三百九十”的数词,妙不可言,以暗写绿水与河道,东西南北,纵横交织。一池春水,又由于水道的东南西北、曲折蜿蜒,更觉波光粼粼、源头绵绵之意。而各色桥等本来就姿态各异,情状呈献,又因为“东西南北”的方位,因为桥栏色彩鲜艳夺目,便愈加风情万种了。白居易在《九日宴集醉题郡楼兼呈周殷二判官》诗中也有对河道、对石桥的类似的描写:“远近高低寺间出,东西南北桥相望。水道脉分棹鳞次,里闾棋布城册方。人烟树色无隙罅,十里一片青茫茫。”水是苏州城的自豪,桥是最苏州山水的特色标志,苏州就像一座用桥搭起来的水上城市。苏州最主要的山塘街,街市傍水而筑,居民临水而居,人家前门临街,后门临河。河道与街道水陆并行,河街相邻,而石桥沟通连接,船行水里、人走道上,构成了一幅“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水城景观。

“三百九十”桥,真可谓千姿百态,诗人不作具体描绘,事实上也无从写起,唯有以“三百九十”桥而概写,极言其多,各色桥等让人调动起丰富的想象:或狭长如玉带飘逸,或联翩如雁阵同列;或贴水如苍龙浮游,或高隆似鳌背连云;或弯曲如新月初出,或平直似鸟翼伸展……其桥不仅造型各异,而且阴晴变化,晨昏二殊,桥倒映水中,随荡漾的绿水而荡漾,虚实交映,与自然浑然一体,为环境平添十分的诗情画意。白居易的《小舫》,则是驾舟水上行的记录:“小舫一艘新造了,轻装梁柱庳安篷。深坊静岸游应遍,浅水低桥去尽通。黄柳影笼随棹月,白蘋香起打头风。慢牵欲傍樱桃泊,借问谁家花最红。” “游应遍”,“去尽通”,可见诗人的游兴甚浓,去处甚多,而且兴酣未尽;而深坊静岸、浅水低桥的苏州水城构建的特点,则给了闲适诗人以无穷的寻幽乐趣。

水用“绿”,可谓清澈之极;桥用“红”,可谓绚烂之甚,结合首联的“黄鹂”之黄、“乌鹊”之黛,复见诗人之匠心矣。黄、乌、绿、红,色彩鲜艳而明丽,图画层次丰富而跳跃,形成生动的形象,足以给人以美感强烈的视觉冲击。繁彩缛色,烂漫春光。因为是早春,还在正月,即便是江南也未到春花盛开季节,所能见到的尚不可能是姹紫嫣红开遍的情景,诗人巧妙地用绿水红栏来渲染春天,不可不说是对春意的一种刻意追求了,以满足其精神上的强烈意愿,与首联的两个“欲”字也暗中应合。  

在“莺欲语”而未语、“冰欲销”而未销之时,便有“鸳鸯荡漾双双翅,杨柳交加万万条”,显示出春天急不可耐的情绪和状态。鸳鸯双双,甜情蜜意,嬉戏而知水暖;杨柳万万,嫩绿饱绽而润泽,虽然不像是“春风似剪”的二月,却也全然不同于寒冬里抖瑟的枯枝。正可谓“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 (唐杨巨源《城东早春》)诗人也如自然界的自然物态,自由自在,心闲如雀跃而又一无用心。

于是,诗人在尾联生出活泼一问答:“借问春风来早晚,只从前日到今朝?”自问自答,作者介入其中,问得漫不经心,问得随意天真,与杜牧的“借问春风何处好?绿杨深巷马头斜”的形式不同,白居易拟以答问,极富情趣。春风来时是早还是晚,是前天还是今日?欲问而问不出个究竟,欲辨而辨不出个界限,然而却还是问了。也正因为如此一问,方才显出诗人的机智和幽默,也使全诗顿时充满了稚趣。此二句属于“合掌”之笔,强调春天来得不知不觉的神奇和快速。作者在案牍之劳后,步出官邸,轻松一身、惬意无限的神情也已跃然诗外。

比较起唐代其他诗人的诗来看,此山水诗凸显了江南水乡的旖旎景色。从全诗的用笔来看,“信意落笔,自然超妙”(东坡语)。而此等境界,自然源自诗人的“闲”心。从审美原理看,心闲而境生。谢思炜研究认为:“在文学的具体的表现方法上,白居易很重视两点:一是比喻,一是诗境。” [3]P372  在古代诗人的中,还真的没有人在诗里像白居易那样频繁出现“境”的字眼儿的。而且,把“境”与“闲”同举,互为关系,如:“意闲境来随”(《夏日独直寄萧侍御》)、“闲中得诗境”(《秋池》)、“唯此闲寂境”(《北亭卧》)、“偶得幽闲境”(《玩新庭树因咏所怀》)等等,谢思炜统计其诗中之“境”多达四十多次。[3]P373白居易诗咏曰:“幽境虽目前,不因闲不见”(《冬日早起闲咏》)强调了心理的作用,境与心相关,有闲心方有幽境。据日本藤元粹辑《苏诗记事卷上》东坡:“渊明形神似我,乐天心相似我。”查“心相”一词乃佛家语,若从是句观之,东坡深慕乐天豁达,是其心闲得下来。闲,也使白居易消解了内心愤世嫉俗、消解了精神负荷和生活的压力,其精神绝对放松,意志也高度自由,安详从容而身心俱适,进入了享受生命的人生境界。因此,“对诗境的重视,尽管主要是在闲适诗创作中提出的,但显然也纠正了讽谕诗论仅强调诗歌语言质径易谕的偏颇。在白居易的全部诗论中也占有重要位置。”[3]P374-375

赏析此诗,笔者还有三点需要特别提示:

其一,可作为《钱塘湖春行》的姐妹篇来比较研读。

《钱塘湖春行》诗云:“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乎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二诗都是写早春,都是写寻春踏青的行迹,都是写一种欣欣向上的繁荣,也都最能够充分显示诗人的观察、欣赏的感受能力,而且同样表现的是比较好的精神状态。但是二诗各有特色,风格两异:《钱塘湖春行》着重捕捉早春行迹,突出自然的水态天容,突出对春天的细致入微的感受,以“乱”“浅”“渐欲”“才能”,特写诗人对春天的感觉,尤其是充分显示其惟妙惟肖的艺术表现功力。争暖树的早莺,啄新泥的新燕,迷人眼的乱花,没马蹄的浅草,诗人饱览而陶醉其中,尽情享受,且余兴未阑,诗中多的是愉悦;而《正月三日闲行》则多的是闲适,诗人紧紧扣住题目中的一个“闲”字,而又集中表现一个“闲”字,于自然景色之中点缀以人文景象,摄入镜头的所有物象均为“暖”色调,表现出截然不同于《钱塘湖春行》诗的清丽淡雅,则突出了大红大绿,是风俗画的基调,是闲适悠逸的情态,特别是最后参以稚拙的答问,情趣活泼,戏嬉而谑谐,突出表现诗人豁达而幽默的性格特点,而整个诗的格调俗而多谐,气格轻飏。

第二,此诗可以作唐代苏州繁荣的历史见证来读。

苏州,古称姑苏,秦汉时代,江南置会稽郡,苏州始设吴县,为郡首邑。自589年隋朝统一后,废吴郡,改称苏州。东晋以来,由于政治中心的南移,经济中心也南移,苏州得到了很好的开发。在三百多年的隋唐时代,有京杭大运河的开通,流贯苏州全境,苏州也成了南北往来的水陆交通要冲,苏州由“望”升为“雄”,成为唐代江南地区唯一的雄州。苏州自古以桥梁之盛闻名内外。“三百九十桥”是个虚数,是个约数,甚至是个夸张的数字,但是,苏州桥多是事实。一个城市有“三百九十桥”,的确不是个小数目。千载的苏州,在那久长的历史岁月,到底建下了多少座桥?这确实难以探究。如斯多的古桥,也足以明证,苏州在唐代就是个适合人诗意居住的天堂。水乡泽国,城外四面环水,城内水网纵横,因为河道,便有了各种水榭,有了无数船只,白居易在离开苏州后还是一往情深地歌咏道:“水国多台榭,吴风尚管弦。每家皆有酒,无处不过船。”(《和梦得夏至忆苏州呈卢宾客》)苏州小桥,繁荣了经济,也孕育了文化。有了船只,也就有了繁荣的通商活动,有了各地的客商与物产,有了南来北往的游客,进而有了市井的繁华。苏州的许多园林,也都以水池为中心,环池缀以亭台楼阁。安史之乱后,中原战乱频仍,北方士人多集中到江南,也促进了江南的文化经济的迅猛发展,形成了主要以苏州、杭州、宣州为中心的诗人群落。白居易在与此诗写作于同时的《登阊门闲望》诗中,生动地描绘了苏州水城的昔日的繁华,认为苏州超过了杭州:“阊门四望郁苍苍,始觉州雄土俗强。十万夫家供课税,五千子弟守封疆。阖闾城碧铺秋草,乌雀桥红带夕阳。处处楼前飘管吹,家家门外泊舟航。云埋虎寺山藏色,月耀娃宫水放光。曽赏钱塘嫌茂苑,今来未敢苦夸张。”白居易在《齐云楼晚望偶题十韵兼呈冯侍御,周、殷二协律》诗中也咏道:“人稠过杨府,坊闹半长安”。意思是说,苏州人口之众多,民生之繁华,已超过了江淮重镇扬州,已经抵得上半个长安城了。《正月三日闲行》诗正是苏州唐代时苏州繁荣的一个生动的缩影。

其三,可以作为江苏特有的风俗画来读。

白居易的此诗所写山水所以独特,不同于王维、孟浩然笔下的山水,是因为被写的苏州具有独特的水域特点,诗人切合苏州山水的特点采用了“风俗画”的构图和用色。江南的很多城镇也是结合水系自然布局的,但是,苏州尤其独特,唯独苏州的河道主要是人工开凿的,像这样严整地规划和建设了大规模的河道系统的城市,在中国城市建设史上也属独此一例。白居易在任苏州刺史任上,疏浚开凿了从阊门到虎丘的七里山塘,解除了这一带的水患,这也正顺应了苏州的水域优势和苏州人的“亲水情结”。此河一开,悠悠七里,在河堤两岸聚集了一户又一户枕河人家,从此“水陆往来频”,但见“花船载丽人”,而苏州的山塘人家,更是“好住湖堤上,长留一道春”(白居易《武丘寺路》)。苏州城以水系为脉络、河道为骨架,道路相依附,水陆两套相辅相成的交通系统,构成“水陆相邻,河街并行”的双棋盘格局。两套交通系统既相辅相成,又互不干扰,从现代化交通观点看,这里已经体现了常规道路网与高速道路网相结合的设计思想。河道水网纵横交织,构成了城市空间艺术的基座,古塔、深巷、园林、寺观、粉墙黛瓦的民居、各献其巧的桥梁、自由散漫的碧水,把这些城市元素统一在一起,密切结合,相互渗透,创造出水与城市浑然一体的苏州水城艺术风貌,凝成特色鲜明的吴文化的风俗画。

《正月三日闲行》体现了典型的白居易诗风,语言平易浅近,清新自然,用白描手法精心摄入,而且具有“诗史”的意义,具有经典的价值,说其乃白居易的代表作,应该是当得起的。

参考文献:

[1] 全唐诗[M],卷447.(文章中所引用白居易诗不一一注明)

[2] 孟二冬.中唐诗歌之开拓与新变[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3] 谢思炜.白居易集综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

白居易主要成就

官场

翰林学士

前期是兼济天下时期,后期是独善其身时期。白居易贞元十六年(800年)29岁时中进士,先后任秘书省校书郎、盩至尉、翰林学士,元和年间任左拾遗,写了大量讽喻诗,代表作是《秦中吟》十首,和《新乐府》五十首,这些诗使权贵切齿、扼腕、变色。元和六年,白居易母亲因患神经失常病死在长安,白居易按当时的规矩,回故乡守孝三年,服孝结束后回到长安,皇帝安排他做了左赞善大夫。

江州司马

元和十年六月,白居易44岁时,宰相武元衡和御史中丞裴度遭人暗杀,武元衡当场身死,裴度受了重伤。对如此大事,当时掌权的宦官集团和旧官僚集团居然保持镇静,不急于处理。白居易十分气愤,便上书力主严缉凶手,以肃法纪。可是那些掌权者非但不褒奖他热心国事,反而说他是东宫官,抢在谏官之前议论朝政是一种僭越行为;于是被贬谪为州刺史。王涯说他母亲是看花的时候掉到井里死的,他写赏花的诗和关于井的诗,有伤孝道,这样的人不配治郡,于是他被贬为江州司马。实际上他得罪的原因还是那些讽喻诗。

贬官江州(现九江)给白居易以沉重的打击,他说自己是 “面上灭除忧喜色,胸中消尽是非心”,早年的佛道思想滋长。三年后由于好友崔群的帮助他升任忠州刺史。

杭州刺史

元和十五年,唐宪宗暴死在长安,唐穆宗继位,穆宗爱他的才华,把他召回了长安,先后做司门员外郎、主客郎中知制诰、中书舍人等。但当时朝中很乱,大臣间争权夺利,明争暗斗;穆宗政治荒怠,不听劝谏。于是他极力请求外放。822年,白居易被任命为杭州刺史。在杭州任职期间,他见杭州一带的农田经常受到旱灾威胁,官吏们却不肯利用西湖水灌田,就排除重重阻力和非议,发动民工加高湖堤,修筑堤坝水闸,增加了湖水容量,解决了钱塘(今杭州)、盐官(今海宁)之间数十万亩农田的灌溉问题。白居易还规定,西湖的大小水闸、斗门在不灌溉农田时,要及时封闭;发现有漏水之处,要及时修补。白居易还组织群众重新浚治了唐朝大历年间杭州刺史李泌在钱塘门、涌金门一带开凿的六口井,改善了居民的用水条件。

文学

白居易是中唐时期影响极大的大诗人,他的诗歌主张和诗歌创作,以其对通俗性、写实性的突出强调和全力表现,在中国诗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在《与元九书》中,他明确说:“仆志在兼济,行在独善。奉而始终之则为道,言而发明之则为诗。谓之讽谕诗,兼济之志也;谓之闲适诗,独善之义也。”由此可以看出,在白居易自己所分的讽喻、闲适、感伤、杂律四类诗中,前二类体现着他 “奉而始终之”的兼济、独善之道,所以最受重视。同时提出了自己的文学主张:“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而他的诗歌主张,也主要是就早期的讽谕诗的创作而发的。 

早在元和初所作《策林》中,白居易就表现出重写实、尚通俗、强调讽喻的倾向:“今褒贬之文无核实,则惩劝之道缺矣;美刺之诗不稽政,则补察之义废矣。……俾辞赋合炯戒讽喻者,虽质虽野,采而奖之。”(六十八《议文章》)诗的功能是惩恶劝善,补察时政,诗的手段是美刺褒贬,炯戒讽喻,所以他主张: “立采诗之官,开讽刺之道,察其得失之政,通其上下之情。”(六十九《采诗》)他反对离开内容单纯地追求“宫律高”、“文字奇”,更反对齐梁以来“嘲风月、弄花草”的艳丽诗风。在《新乐府序》中,他明确指出作诗的标准是:“其辞质而径,欲见之者易谕也;其言直而切,欲闻之者深诫也;其事核而实,使采之者传信也;其体顺而肆,可以播于乐章歌曲也。”这里的“质而径”、“直而切”、 “核而实”、“顺而肆”,分别强调了语言须质朴通俗,议论须直白显露,写事须绝假纯真,形式须流利畅达,具有歌谣色彩。也就是说,诗歌必须既写得真实可信,又浅显易懂,还便于入乐歌唱,才算达到了极致。

白居易对诗歌提出的上述要求,全部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补察时政。所以他紧接着说:“总而言之,为君、为臣、为民、为物、为事而作,不为文而作也。” (《新乐府序》)在《与元九书》中,他回顾早年的创作情形说:“自登朝来,年齿渐长,阅事渐多,每与人言,多询时务;每读书史,多求理道,始知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为时为事而作,首要的还是“为君”而作。他也说:“但伤民病痛,不识时忌讳”(《伤唐衢二首》其二),并创作了大量反映民生疾苦的讽谕诗,但总体指向却是“唯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寄唐生》)。因为只有将民情上达天听,皇帝开壅蔽、达人情,政治才会趋向休明。

《琵琶行》与《长恨歌》是白居易写得最成功的作品,其艺术表现上的突出特点是抒情因素的强化。与此前的叙事诗相比,这两篇作品虽也用叙述、描写来表现事件,但却把事件简到不能再简,只用一个中心事件和两三个主要人物来结构全篇,诸如颇具戏剧性的马嵬事变,作者寥寥数笔即将之带过,而在最便于抒情的人物心理描写和环境气氛渲染上,则泼墨如雨,务求尽情,即使《琵琶行》这种在乐声摹写和人物遭遇叙述上着墨较多的作品,也是用情把声和事紧紧联结在一起,声随情起,情随事迁,使诗的进程始终伴随着动人的情感力量。除此之外,这两篇作品的抒情性还表现在以精选的意象来营造恰当的氛围、烘托诗歌的意境上。如《长恨歌》中“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琵琶行》中 “枫叶荻花秋瑟瑟”“别时茫茫江浸月”等类诗句,或将凄冷的月色、淅沥的夜雨、断肠的铃声组合成令人销魂的场景,或以瑟瑟作响的枫叶、荻花和茫茫江月构成哀凉孤寂的画面,其中透露的凄楚、感伤、怅惘意绪为诗中人物、事件统统染色,也使读者面对如此意境、氛围而心灵摇荡,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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