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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一燕(6)


来源:遍地文学 作者:瞿秋白

文|瞿秋白事情是从1923年夏天,瞿秋白的南京之行开始的。前面说过,党的三大后,青年团在南京开团的二大,瞿秋白到会。会间,施存统拉着他去看望原来在上海平民女子学校读过书的两位

文|瞿秋白

事情是从1923年夏天,瞿秋白的南京之行开始的。前面说过,党的三大后,青年团在南京开团的二大,瞿秋白到会。会间,施存统拉着他去看望原来在上海平民女子学校读过书的两位女孩子,一位是丁玲(这时,她叫蒋冰之,是她的本名),一位是王剑虹。第一次见面,瞿秋白就给她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丁玲后来回忆说:“这个新朋友瘦长个儿,戴一副散光眼镜,说一口南方官话,见面时话不多,但很机警,当可以说一两句俏皮话时,就不动声色的渲染几句,惹人高兴,用不惊动人的眼光静静的飘过来,我和剑虹都认为他是一个出色的共产党员。这人就是瞿秋白同志”。不久,他们又去看望她们。瞿秋白讲苏联故事给她们听,这非常引起她们的兴味。过去,她俩在平民女校,也听过一位从苏联回来的同志讲过苏联情况。两个讲师给她们的感受竟如此不同,先前那一位像瞎子摸象,瞿秋白的讲法,像熟练的厨司剥笋,十分得要领,使听者感到层次清晰,丝丝入扣。当瞿秋白知道她们读过一些托尔斯泰、普希金、高尔基的书的时候,他的话就更多了。她俩就像小时听大人讲故事似的都听迷了。也许可以这样说:瞿秋白是属于这样的人——神采俊秀,风骨挺拔,真挚坦诚,毫无矫饰,使人望之俗念俱消,油然生爱慕之情。她们和他,在成为师生之前,已经成为朋友了。

王剑虹,原来叫王淑璠,四川酉阳人。1903年生,土家族。早年丧母。父王普山,擅医道,作过国会议员,辛亥革命后当过孙中山的秘书。1918年丁玲考入湖南桃源第二女子师范预科时,王剑虹已是师范二年级的学生了。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后,王剑虹成了全校学生运动的领头人。她有一双智慧、犀锐、坚定的眼睛。在有校长、教师参加的一些辩论会上,她的带有煽动性而又极富应变才能的演说,常常激起全体同学的热情,几乎每句话都引起雷鸣般的掌声,把那些守旧的校长、教师问得瞠目结舌,不知所措。丁玲对她的赞誉的评语是:她像一团烈火,一把利剑,一支无所畏惧、勇猛直前的尖兵。不久王剑虹来到上海,进陈独秀、李达等创办的平民女校,并参加了妇女工作。1921年12月10日,中国共产党创办的第一份妇女刊物《妇女声》在上海创刊,王剑虹参加了编辑工作。她还在《妇女声》、《民锋》等刊物上撰写文章。她热忱于社会主义,热忱于妇女解放,热忱于上进求知。1921年寒假,她回常德,动员丁玲到上海入平民女校。但是,不久她们不满足于在平民女校的学习生活,又双双来到南京。一年多来,两个姑娘,节衣缩食,把省下来的钱全买了书。正在她们渴求满足更多的知识欲望的时候,结识了瞿秋白这位良师益友。

瞿秋白极有兴趣地听着她们讲述一年来的东流西荡的生活,以及她们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他鼓励她们到上海大学文学系听课。他保证她们到那里可以自由听课,自由选择,以打消她们猜测上海大学又是第二个平民女校的顾虑。于是,她们来到了上海大学中国文学系。

王剑虹喜欢旧诗旧词,特别喜欢听俞平伯讲的宋词,常常低回婉转地吟诵。瞿秋白在课后经常到她们的住处,教她们学习俄文;有时与施存统夫妇一起同她们到附近的宋教仁公园散步。这时,王剑虹对瞿秋白,已经爱得很深,但她把爱情埋藏在心底。瞿秋白也是这样,爱在心里,却拘束了行动。他不常来她们的小屋了,即使来,也多是沉默不语,不像往日那样滔滔不绝地议论风生了。人的自尊心哪,有时会把成熟的爱情之果,毁之于一旦。王剑虹忍受不了感情的折磨,她对丁玲说,她准备跟父亲一起回四川酉阳。丁玲问她为什么,她只苦苦一笑:“一个人的思想总会有变化的,请你原谅我。”丁玲对女友的这个突然的变化和仓促的决定,事先竟一点儿也没与自己商量,感到意外的不解。正在烦躁时,瞿秋白来访,丁玲对他吼道:“我们不学俄文了,你走吧!再也不要来!”他带着惊愕的神气走了。当天,丁玲于无意中,在王剑虹的垫被下边发现了她写的诗句,那诗中燃烧着的爱恋之情,完全是献给瞿秋白的:“他,回自新气的饿乡,本有的潇洒更增新的气质,渊博的才华载回异邦艺术之仓。他的学识、气度、形象,谁不钦羡敬重,但只能偷偷在心底收藏。”丁玲一下子明白了:“她在热烈地爱着秋白。她是一个深刻的人,她可以把爱情关在心里,窒死她,也不会显露出来让人议论或讪笑的。”丁玲想帮助好友,把她从爱情的痛苦中救援出来,成全这对热恋中的情侣。

瞿秋白住地离学校不远。这里街道不宽,是一排比较西式的楼房。丁玲来到这里,瞿秋白正在同房东夫妇一道吃饭。他看到丁玲,立即起来招呼,他的弟弟云白把她引到楼上一间精致的房间。房里很讲究,一张宽大的弹簧床,三架装满精装的外文书籍的书橱,中间夹杂得有几落线装书。大写字台上,放着几本书和一些稿子、稿本和文房四宝;一盏笼着粉红色纱罩的台灯,把这些零碎的小玩艺儿加了一层温柔的微光。当丁玲正审视房间的陈设时,瞿秋白上楼来了,态度仍和平素一样,好像下午丁玲的恶作剧根本没有发生一样。他用有兴趣的、探索的目光,亲切地望着丁玲,试探着说道:“你们还是学俄文吧,我一定每天去教。怎么,你一个人来的吗?”丁玲无声地把王剑虹的诗交给他。他退到一边去读,读了很久,才又走过来,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这是剑虹写的?”丁玲答道:“自然是剑虹。你要知道,剑虹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人。你走吧,到我们宿舍去,她在那里。我将留在这里,过两个钟头再回去。秋白!剑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忍心她回老家,她是没有母亲的,你不也是没有母亲的吗?”他曾向她们讲过母亲自尽的事,她们听时都很难过。“你们将是一对最好的爱人,我愿意你们幸福。”

瞿秋白握了一下丁玲的手,说道:“我谢谢你。”然后到王剑虹的宿舍去了。当丁玲回到那里的时候,一切都变得美好了,气氛非常温柔和谐,满桌子散乱着他们写的字纸,看来他们是用笔谈话的。瞿秋白要走了,丁玲从墙上取下王剑虹的一张全身像,送给了他。他把像揣在怀里,望了她俩一眼,下楼走了。

不久,1924年1月,他们结婚了。这时上海大学迁到西摩路,他们也迁到了附近的慕尔鸣路。这是一幢两楼两底的弄堂房子。施存统住在楼下统厢房,中间客堂间作餐厅。楼上正房住的是瞿云白,统厢房放着瞿秋白的几架书,王剑虹和瞿秋白住在统厢房后面的一间小房里,丁玲住在过街楼上的小房里。娘姨阿董住在亭子间,为这一大家人做饭、收拾房间、洗衣服。九口之家的生活,全由瞿云白当家。

寒假期间,瞿秋白出门较少。开学以后,也常眷恋着家。他每天外出时,西装笔挺,一身整洁,精神抖擞,精力旺盛。除了给上大讲课,还给鲍罗廷当翻译。常常在外忙了一整天,晚上还要赶文章,通宵坐在桌前,泡一杯茶,点几支烟,王剑虹陪着他。他一夜能翻译一万字,稿纸上的字仍然写得端端正正,秀秀气气,几乎一字不改。有时奔波了一天,回来仍然兴致很好,同王剑虹谈诗,写诗。他每天写诗,一本又一本,全是送给王剑虹的情诗。他们每天谈论李白、杜甫、韩愈、苏轼、李商隐、李后主、陆游、王渔洋、郑板桥……瞿秋白有时把他们最喜爱的诗句,刻在各种各样的精致的青田石、寿山石上。王剑虹原来中国古典文学的基础就比较好,但如此醉心地爱好,却是因了瞿秋白的培养与熏陶。

瞿秋白的爱好是多方面的,他有时教王剑虹、丁玲唱昆曲《牡丹亭》,教她们按照节拍吹箫,教她们绣花:他把花鸟画在绸或棉布上,再题上诗词,由她们动手绣。晚间闲时,有几次,瞿秋白和王剑虹来到丁玲的小房间,围坐在煤油烤火炉前,把电灯关掉,只有炉火从炉盖上的一圈小孔中射向天花板,像一朵花的光圈,微明闪烁,给屋中抹上了一种朦胧的美妙的气氛。瞿秋白这时总是给她们谈文坛的轶事,他谈锋很健,又常带幽默。他谈沈雁冰和郑振铎,也谈徐志摩和郁达夫,而对她们两人,似乎这一切都是新鲜的。丁玲后来说:“我只是一个小学生,非常有趣的听着。这是我对于文学上的什么浪漫主义、自然主义、写实主义以及为人生、为艺术等等所上的第一课。那时秋白同志的议论广泛,我还不能掌握住他的意见和要点,只觉得他的不凡,他的高超,他似乎是站在各种意见之上的。”

1月20日,瞿秋白在广州参加国民党一大。会议期间,他时刻想念远在上海的王剑虹,几乎每天都要寄回一封用五彩布纹纸写的信,还常夹得有诗。

1924年1月12日:

……你偏偏爱我,我偏偏爱你——这是冤家,这是“幸福”。唉!我恨不能插翅飞回吻……

爱恋未必要计较什么幸福不幸福。爱恋生成是先天的……单只为那“一把辛酸泪”,那“愔愔奇气来袭我心”的意味也就应当爱了——这是人间何等高尚的感觉!我现在或者可以算是半个“人”了。

梦可!梦可!我叫你,你听不见,只能多画几个“!!!!”,可怜,可怜啊!

“梦可”是法语“我的心”的音译,瞿秋白称王剑虹为梦可,是把她视同宝贵的心,爱的极深。

2月16日:

这两天虽然没有梦,然而我做事时总是做梦似的——时时刻刻晃着你的影子……没有你,我怎能活?以前没有你,不知道怎样过来的,我真不懂了。将来没有你便又怎样呢?我希望我比你先没有……

2月28日:

我苦得很——我自己不得你的命令,实在不会解决我的人生问题。我自己承认是“爱之囚奴”,“爱之囚奴”!我算完全被征服了!

人非木石,都有相近的七情六欲,其中包括夫妻情和同志爱。爱情生活中,有欢乐,也会有痛苦。新婚之恋,分离之苦,谁也难免。年轻而多情的瞿秋白在新婚后远别爱人之际,写下这些炽烈如火的爱的文字,是十分正常和健康的感情。

他不仅珍惜自身的爱,而且憧憬人类社会的爱:

我们要一个共同生活相亲相爱的社会,不是要一所机器栈房呵。这一点爱苗是人类将来的希望。

要爱,我们大家都要爱——是不是?

——没有爱便没有生命;谁怕爱,

谁躲避爱,他不是自由人,

他不是自由花魂。

他不仅憧憬着人类社会的爱,而且要以自己的奋斗去争取这爱的实现,这全新世界的早日到来。他在给王剑虹信中所附的一首诗,写道:

万郊怒绿斗寒潮,检点新泥筑旧巢。

我是江南第一燕,为衔春色上云梢。

年轻的革命家,满怀豪情地呼唤着光明的未来。他多么希望自己就是一只直射云天的青燕,衔碧铺绿,让大地充满生机,把春天带给人间,使古老的中华回春再造。这首小诗,象征着青春,热烈,追求,信心,可以看作是瞿秋白一生奋斗不息,勇往直前的誓言。

击退右派反共逆流

国民党意识形态的内核,与西方意识形态的联系远较与苏俄意识形态的联系要多。孙中山自谓容共本意在联俄求得俄援,以三民主义包容共产主义,使中共党人成为三民主义者,不容任何人破坏国民党。在吸纳中共党人担任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同时,又安排一批对中共心存疑惧嫉恨的国民党人担任中央监察委员。对于扶助农工,孙中山限定:工人不得罢工示威,农民不得以暴力强夺地主土地。国共两党性质不同,思维迥异,必然走向纷争。

在国共合作的热潮中,始终隐伏着一股逆流。国民党内的右派势力,顽固地反对孙中山改组国民党,反对吸收共产党人加入国民党,结成革命统一战线,实行反帝反封建的国民革命。

国民党正式改组之前,邓泽如等十一人就联名上书孙中山,“弹劾”共产党人帮助国民党改组的所谓“阴谋”。在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上,冯自由、马素、江伟藩等攻击共产党员“跨党”,企图破坏国共合作。改组后,由于共产党人掌握了中央和地方相当大的一部分权力,更加引起右派的嫉视和反对。从1924年3月到6月,先后有刘成禺、冯自由、谢英伯、徐清和、孙镜亚、朱和中、孙科、黄季陆等人,分别向孙中山当面控告或呈文检举共产党。6月18日,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会委员邓泽如、张继、谢持事先征得蒋介石等同意,联名向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提出弹劾书,并上书孙中山,要他“督促中央执行从速严重处分,以维根本。”弹劾书攻击说:“中国共产党员及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员之加入本党为党员者,实以共产党党团在本党中活动,其言论行动,皆不忠实于本党,违反党义、破坏党德,确于本党之生存发展,有重大妨害。……其违反纪律之处,尤为严重,关系巨大,不敢忽视”。弹劾书提出的所谓证据,主要是中国共产党和青年团的三个文件,以及《新青年》、《向导》、《民国日报·觉悟》刊登的批评国民党的文字。兹将弹劾书所列三个文件照录如下:

中国共产党关于国民运动及国民党问题的决议摘录:

原文地址|http://www.bdwenxue.com/zuojiawenku/guonei/202006/3736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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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瞿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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