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牵牛星赏析

迢迢牵牛星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年代：东汉

作者：佚名

作者小传：

乐府本是汉武帝时开始设立的一个掌管音乐的官署，它除了将文人歌功颂德的诗配乐演唱外，还担负采集民歌的任务。这些乐章、歌辞后来统称为“乐府诗”或“乐府”。今存两汉乐府中的民歌仅四十多首，它们多出自于下层人民群众之口，反映了当时某些社会矛盾，有较高的认识价值；同时，其风格直朴率真，不事雕琢，颇具独特的审美意趣。

翻译：

远远的牵牛星，灿烂的织女星。

举起柔美雪白的双手，札札地穿梭织布。

一整天也织不成布，哭得泪如雨下。

河汉又清又浅，相隔又有多远呢？

只隔一条又清又浅的河，含情脉脉而不能相互说话。

注释：

①迢迢：远貌。牵牛星：俗称“牛郎星”，是天鹰星座的主星，在银河南。

②皎皎：明貌。河汉：即银河。河汉女，指织女星，是天琴星座的主星，在银河北。织女星与牵牛星隔河相对。

③擢：举，摆动。这句是说，织女摆动她的纤纤素手。

④札札弄机杼：一札一札地穿梭织布。杼，梭。

⑤终日不成章：是用《诗经·大东》语意，说织女终日也织不成布。《诗经》原意是织女徒有虚名，不会织布；这里则是说织女因害相思，而无心织布。章：指布匹上的经纬纹理。

⑥零：落。

⑦几许：犹言“几何”。这两句是说，织女和牵牛二星彼此只隔着一条银河，相距才有多远！

⑧盈盈：水清浅貌。间：隔。

⑨脉脉：“眽眽”的俗写，含情相视貌。相视而含情不语的样子。

赏析：

牵牛和织女本是两个星宿的名称。牵牛星即“河鼓二”，在银河东。织女星又称“天孙”，在银河西，与牵牛相对。在中国关天牵牛和织女的民间故事起源很早。这首《迢迢牵牛星》写牵牛织女夫妇的离隔。此诗写天上一对夫妇牵牛和织女，视点却在地上，是以第三者的眼睛观察他们夫妇的离别之苦。开头两句分别从两处落笔，言牵牛曰“迢迢”，状织女曰“皎皎”。他们都是那样的遥远，又是那样的明亮。但以迢迢属之牵牛，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远在他乡的游子，而以皎皎属之织女，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女性的美。称织女为“河汉女”是为了凑成三个音节，而又避免用“织女星”在三字。上句已用了“牵牛星”，下句再说“织女星”，既不押韵，又显得单调。“河汉女”就活脱多了。“河汉女”的意思是银河边上的那个女子，这说法更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真实的女人，而忽略了她本是一颗星。

以下四句专就织女这一方面来写，说她虽然整天在织，却织不成匹，因为她心里悲伤不已。织女虽然伸出素手，但无心于机织，只是抚弄着机杼，泣涕如雨水一样滴下来。

最后四句是诗人的慨叹：“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那阻隔了牵牛和织女的银河既清且浅，牵牛与织女相去也并不远，虽只一水之隔却相视而不得语也。“盈盈”或解释为形容水之清浅，恐不确。“盈盈”不是形容水，字和下句的“脉脉”都是形容织女。“脉脉不得语”是说河汉虽然清浅，但织女与牵牛只能脉脉相视而不得语。

这首诗一共十句，其中六句都用了叠间词，即“迢迢”、“皎皎”、“纤纤”、“盈盈”、“脉脉”。这些叠音词使这首诗质朴、清丽，情趣盎然。特别是后两句，一个饱含离愁的少妇形象若现于纸上，意蕴深沉风格浑成，是极难得的佳句。

故事之所以定型于此时，有着深刻的时代背景和复杂的心理因素。

东汉末年，土地兼并剧烈、政局混乱不堪，民间家破人亡、生离死别的现象不断发生，社会成了人的存在的异己力量，构成对人的自由幸福的威胁，并且每时每刻在制造着悲剧。

带有悲剧意味的牵牛和织女的结局，相传是天帝造成的，《太平御览》卷三十一引《纬书》云：“牵牛星荆州呼为河鼓，主关梁。织女星主瓜果。尝见道书云：“牵牛娶织女，取天帝钱二万，备礼，久而未还，被驱在营室是也。”言虽不经，是为怪也。”然而，这一说法显然是后出的，故事发源的基因是自然力的神秘和不可抗拒。试想一下，两个星座，隔着一条星光灿烂的银河，从大地望去，近在咫尺，却水远不会相遇。它们的形状，分别象人间的牵牛郎和纺织女，但织女“不成报章”，按郑玄的解释，就是织女不能象人用梭，来回往复，因此织不成章。牵牛“不以服箱”，也就是不会驾车。他们都徒有其名。这一切，出于天造神设，在科学不昌明的上古时代，人们是无法理解的，从而萌发出一种敬畏的心理。久而久之，社会的基因也注入到这一传说中来才出现了天帝惩罚的说法。

于是，自然力的不可抗拒和人世间悲剧命运的难以逃避相互揉合，终于在灾难深重的岁月里，完成了这一故事的定型。了解这一背景，将有助于把握诗歌的主题，体会诗人的主观情感。

诗歌描写的是人间的别离之情，可是，“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开首二句，就将人们引向遥远的星空，展开了丰富的想象。

因为是思妇词，自然从女方的哀怨着笔，牵牛星只不过是个引子，以后的大量描写，始终集中在织女身上。织女是美丽勤劳的，她举着“纤纤素手”，辛勤地工作。可是“终日不成章，江涕零如雨”非但织不成布，而且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以上几句，描写了织女的外在形象、动作表情，将她的悲痛情怀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然而，这还是情感渲发的第一层次，在这一层次中，内心痛苦还可以现诸外表，或者说，人还能借助常态表情，传达情愫。而第二层次的描绘，则达到更高的境界。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这是织女的内心独白。银河是清、浅的，自然十分容易涉渡，而且距离又如此之近。可是，却偏偏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碍。这种痛苦，甚至比远隔千山万水，各在天ー方所造成的痛苦更为强烈。如果是“道阻且长”，无法寻索到，那也就无可奈何了，可是如今只有一水之隔，对方的身影终日在目，时刻在激动着自己的心，这种滋味多么难尝啊！好比人间的生离，往往比死别更为难以忍受。人一旦死去，生命的终结是无法挽回的，思念的对象消逝，思念的感情失去了寄托对象，也容易渐渐淡忘。可是，活生生的分离就不同了，两个情投意合的青年男女都生活在同一世界上，完全有条件，有可能生活在一起，却偏偏各在天一涯；而且，对方血肉的躯体健在，相见的希望犹存，音容笑貌就无法从心头排除。因此，当织女回眸河汉时，强烈的相思再也无法抑制，情感达到了高潮。

可是，诗歌中出现的，反而是凝视对岸，悄然无语的形象，“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外表极平静。感情达到高潮时是语言和常态的表情所不能传达的，在这一情感最深挚的时刻，往往会进入变态领域。欢乐至极反而哭泣成声，悲痛至极却转为狂笑，就是这个道理。从审美的角度讲，事物的异态往往最能表现事物本质的复杂性，从织女“江涕零如雨”到“脉脉不得语”，作品成功地表现出人的内在深层世界。

这种手法，在中国古典作品中不乏其例，柳永著名的《雨霖铃》写情人话别，在分离的刹那间，“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表现的也是这一境界，“此处无声胜有声”，达到了极佳的静场效果。如果将两者比较一下的话，本诗的描写比柳词更为浑成，而临风独立的玉雕般的织女形象，给人留下的遐想和回味，比柳词也更为深远。

当诗歌终了的时候，我们的视线应该由星河重新回复到大地，注意一下思妇的凭轩眺远，脉脉不语，因为这毕竟是首人间相思曲。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开头没有用皎皎织女星，一方面为了押韵，另一方面，从神写到了人，富有人的气息。让神话更贴近了生活。这样更能打动人心。

最后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在天为比翼鸟，在地为连理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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