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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帘内清歌帘外宴 赏析


来源:遍地文学 作者:浅见

柳永描写歌声处处用典,又处处富有极强的画面感,如诗如画,清新生动,使人在如闻其声的同时,不仅获得了听觉上的美感享受,还获得了视觉上的美感享受。而且,柳永用典而不拘泥于典,臻于“用事不使人觉”(《颜氏家训》)的境地。由此可见,擅长一俚语入词的柳永,以典入词的功力也是非常娴熟的。

凤栖梧·帘内清歌帘外宴

宋代:柳永

帘内清歌帘外宴。虽爱新声,不见如花面。牙板数敲珠一串,梁尘暗落琉璃盏。

桐树花深孤凤怨。渐遏遥天,不放行云散。坐上少年听不惯,玉山未倒肠先断。

译文及注释

译文

帘内清亮的歌声助兴着帘外的酒宴。虽然能听见那可爱新颖而美妙的歌声,却看不见歌女那如花的面容。牙板拍节声如同珍珠落玉盘,振动的梁尘不知不觉落入晶莹碧透的酒杯。

那歌声,时而如凤凰对唱时的美妙欢快声,时而又如孤凤如泣如诉的哀怨声,响遏行云。座席上的青年男子已被这歌声深深打动,已然销魂。

注释

凤栖梧:又名“蝶恋花”、“鹊桥枝”等,唐教坊曲,后用作词牌名。《乐章集》《张子野词》并入“小石调”,《清真集》入“商调”。双调六十字,上下片各四仄韵。

清歌:清亮的歌声。葛洪《抱朴子·知止》:“清体柔声,清歌妙舞。”

新声:指新制定的歌曲。

牙板:歌女演唱时用以拍节之板。

珠一串:像一串珠子落在玉盘上,形容歌声清脆。白居易《长恨歌》:“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梁尘:梁上的尘土。刘向《别录》:“鲁人虞公发声清,晨歌动梁尘。”

桐树:梧桐,相传凤非梧不栖。《诗经·大雅·卷阿》:“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渐遏遥天”二句:即响遏行云,声音高入云霄,把浮动着的云彩也止住了,形容歌声嘹亮。《列子·汤问》:“薛谭学讴于秦青,未穷青之技,自谓尽之,遂辞归。秦青弗止,饯于郊衢,抚节悲歌,声振林木,响遏行云。薛谭乃谢求反,终身不敢言归。”

坐上少年:柳永自谓。

玉山未倒:指人还没有喝醉。玉山,形容男子仪容之美。刘义庆《世说新语·容止》:“嵇叔夜(嵇康)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肠先断:形容歌声感人至极。刘义庆《世说新语·黜免》:“桓公入蜀,至三峡中,部伍中有得猿子者,其母缘岸哀号,行百馀里不去,遂跳上船,至便即绝。破其腹中,肠皆寸寸断。”

参考资料:

1、薛瑞生.古典诗词名家·柳永词选.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1-32、叶嘉莹 等.柳永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165-167

创作背景

此词具体创作年份暂不可考。因为柳永词多是写实,而此词中有“坐上少年听不惯”句,“少年”即是柳永自谓,所以此词应该是作于柳永青年时代。此词中又有“帘内清歌帘外宴”句,所以柳永听的应该是私人家的歌妓唱的歌,当时柳永被歌声深深吸引,作下此词。

参考资料:

1、薛瑞生.古典诗词名家·柳永词选.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1-3

赏析

古代散文中留下了许多描写歌声的名言佳句,成为后世文人写作时爱用的典故。柳永这首《凤栖梧》正是在这些典故的基础上写成的,词中描写了一位歌女的歌声。

词起首三句虚写歌妓的美貌,先写客人与歌妓之间隔了一层帘子,不仅交代了这次听歌会并非在一般的歌馆之中,而是某位达官贵人家中,而且为后文“不见如花面”作了铺垫。然后谈到具体的歌妓的美貌时,却只说了一句“不见如花面”,到底是怎样的“如花”则只字未提,给读者提供了丰富的想象空间。

接下来写歌声之美,词人使用了大量的典故。“牙板数敲珠一串”一句,化用《礼记·乐记》描写歌声的:“……累累乎端如贯珠。”“珠一串”形象化了歌女圆润流转、有板有眼,再妙手拈来“牙板数敲”的打击乐器伴奏,较原典增加了节拍感和音响效果。“梁尘暗落琉璃盏”一句,化用刘向《别录》“鲁人虞公发声清,晨歌动梁尘”,词人以“梁尘暗落”渲染歌声的清脆和穿透力,再别出心裁增加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盏”,以这器皿来承接落下来的梁尘,化虚为实,使虚拟的带有夸张意味的意象更具实感。“桐树花深孤凤怨。”一句,虽没有直接运用前人写音乐的诗文,但“梧桐”、“凤凰”是古代诗文中习见的意象,而且古代又有凤凰非梧桐不栖的传说,柳永借助这些绘制了一个画面,极易引发读者对歌声的诸多联想。词人再以“深”、“孤”、“怨”三字对画面加以点染,则歌声的清越、凄怨、孤寂、哀婉,就令人有了具体的感知;同时,这一句又为词尾所抒之情作了坚实的铺垫。“渐遏遥天,不放行云散”一句,化用《列子·汤问》秦青歌声“响遏行云”的典故,但词人加一渐字,就写出了歌声由细到壮、由弱到强不断增大的力度。词人再加“不放”二字,给这歌声赋予了鲜活的主动性和生命力。最后词人被那凄婉的歌声感动得“肠先断”,以致于不忍卒听了。

柳永描写歌声处处用典,又处处富有极强的画面感,如诗如画,清新生动,使人在如闻其声的同时,不仅获得了听觉上的美感享受,还获得了视觉上的美感享受。而且,柳永用典而不拘泥于典,臻于“用事不使人觉”(《颜氏家训》)的境地。由此可见,擅长一俚语入词的柳永,以典入词的功力也是非常娴熟的。

这是《乐章集》中一首绘声绘色、声情并茂的描写音乐的好词章,它在古代众多描写音乐的诗词中亦属上乘。

柳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柳永是一个很难定断的男人。的确有才,才情上达天阙,下至黎民;所做曲词风传天下,号称“杨柳岸边,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那是个没有电话,没有e-mail,没有电视报纸,没有媒体炒作的年代,一首好词的流行,从此处到彼处,必定口耳相传。一个人的红,要经过经年累月的积累;还应有貌,混迹于红香绿玉之间,深获女心,这柳郎不是潘安、宋玉,起码也不会长得有碍观瞻吧。

他的红,连东坡也羡慕。南宋俞文豹在《吹剑续录》中记载:东坡在玉堂,有幕士善讴,因问:“我词比柳词何如?”对曰:“柳郎中词,只好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公为之绝倒。

能令才大如海的苏轼起一时雄竞之心,柳永之才可见一斑。可惜,获天下芳心,亦有才名,却获不了圣眷。宋仁宗一句“汝自去浅斟低唱,要功名何用”,御笔四字“且去填词”,断送了他的三十功名。从此后他八千里路云和月,不是天涯羁旅,就是勾栏瓦肆,从心底与那庙堂决裂了。

他也不是没有做过当官的梦。祖父柳崇以儒学名世,父亲柳宣先任南唐监察御史,入宋后为沂州费县令,后为国子博士,官终工部侍郎。两位哥哥柳三复、柳三接也都进士及第。所以仍是清嘉的世族子弟,骨子里有清气仙骨,怎么能像七仙女坠凡尘一样,一下子就抽去那根仙骨,堕落人间呢?

他初名柳三变,因为得罪仁宗,后来改名柳永,参加科举考试,也曾为仕途不顺挣扎折腾过,也曾想过走偏门。据传那首《望海潮》就是为求见孙何而作。柳永与孙何为布衣交,孙官居两浙转运使,驻节杭州,门禁甚严。柳永功名失意,流浪江湖,欲见孙何而无由,乃作《望海潮》词,乞相熟的歌妓在宴会上献唱以达孙何。以柳七之才相求,歌妓当然应允。孙何即日迎柳永饮宴。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那妓人轻舒云板,慢展歌喉,唱的是杭城民康物阜,胜景如画。词是绝妙好词。据罗大经《鹤林玉露》载,此词流传至江北,金主完颜亮闻歌,“欣然有慕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投鞭渡江之志。”原来金兵南侵,却是由柳永的词而起。若是真的,柳永当是第一个因词改变时事的词人了,也不枉他自封“白衣卿相”。然而这是野老乡谈引出来的遐想,在历史上做不得准的。

我只是不知,当时他在旁听到“千骑拥高牙”,“归去凤池夸”时,会不会觉得心酸?我柳永一身才气,竟要做此谄媚之辞,那香艳的酒喝到嘴里,是涩还是香?

人世真是这样,可以是华丽深邃,亦可以幽苦艰绝。不是你该走的路,怎么挤也挤不进去;勉强挤上独木桥,眼见得许多不如自己的人轻松过河,登堂入室,自己却也走不到头。柳永一直是科场失意,宦游各处。他大约五十岁时进士及第,一生只做过一次小官,在任期间,清廉正直,官声甚好,却也没因此有什么大作为。

有一次,他在《西江月》中说:“纵教匹绢字难偿,不屑与人称量。我不求人富贵,人须求我文章。”不曾想又招来祸端。他的放荡疏豪惹来当朝丞相吕夷简的嫉恨,上奏弹劾,宋仁宗因此罢免了他。

多年坎坷,柳永终于灰了心,认清自己的命途,顺应天意。他遂以妓为家,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中华大国文明泱泱,敬天恪物,大到时势变换,星月轮转,小到一家一人的生情死意,都要候上天的安排;虽有个天意无常在,但上至天子,下至黎民都可以是安然平顺的。这种承受也是一种力量。既然登天无路,不如谨守天意,“且将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人生若能一路欢歌,到底也不枉桐花万里。

他便真流连于这烟花地不去了,与伶人妓女相来相往。不是他自绝与上,甘于“下流”。事实上,我也从不觉得柳永的词是下流的俚俗,相反自有一种才子的放荡不羁,豁达明艳的境界。严有翼《艺苑雌黄》评柳词曰:“大概非羁旅穷愁之词,则闺门淫蝶之语。”这话太难听。叵耐严有翼自假清高,我倒不见他有片言只句被人传诵。

无论道学家们怎么诋毁,也无法改变柳永是北宋一大词家的事实。他的地位是超然的。他承李煜余绪,注重抒发个人真切细微的感受,而境界更广大;他大量创作慢词,彻底改变了以往小令一统天下的局面。

柳永以前,慢词总共不过十余首,而他一人就创作了一百三十二首。他将赋法移植入词,故其抒情词往往具有一定的叙事色彩。《雨霖铃》就像一曲长亭送别的独幕剧,事中有人,情由事生,后来的秦观、周邦彦亦多用此法而变化之。他对后世词坛有深邃悠远的影响。纪昀于《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倍加推崇:“诗当学杜诗,词当学柳词。”真是令人快意的赞誉。

我觉得柳词愈是风花雪月,愈见得情谊深长,也不用刻意去追求境界辽阔高远,因为柳永的胸襟比之寻常男人已是霁光月明了,词自然是堂庑特大。  那些酸腐文人平日泡秦楼楚馆的不少,多半是闻香下马,摸黑上床。下了床不要说是有真情意,在别的地界见到,能装做不认识,不语带讥讽就不错了。妓女只是男人的玩物,是一些下贱的女人,甚至连人也不是,只是物品,和骡马同列。

最恨,是古时的男子不懂得尊重女人。《诗经》里一篇又一篇的弃妇诗叫人不忍卒读。寻常女子,颜老色衰,尚被负心的夫君休下堂去; 至于妓女,更是低贱。戏文里,薄幸男子功成名就后背弃曾经捐助他们妓女的故事更是屡见不鲜,而为妓女舍弃功名的却只有柳七。

“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柳永对妓女的爱,换来了妓女的真情与崇拜。在妓女的心中,能见上柳永一面,自己的名字能被他叫一声,使柳永为自己填词一首,即便立即死去,也心甘情愿。

平时,谁肯真心的为她们写下一字半句?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们才是真正的过客,一腔的苦无法倾诉,生命结束就结束了。所以若有一个人,天生敏感,绝顶聪明,博学多才,妙解音律,肯低下心来,听她们的哀曲,是几世求得的福分?这个人,老天派来了,他就是柳永。

“惟本色英雄方能到此,是飘零儿女莫问人家。”这一联赠柳七正好。他是真性情的好男儿。他的词大多是为妓女作的,他用词来歌颂她们,把她们比作梅花,芙蓉,海棠。女子都是娇媚的,都需要有人怜惜与疼爱。不是柳郎才高,而是柳郎心低,他肯低下身来俯就这些女子,他肯看她们心上的伤痕,对她们的爱是发自内心的,纯洁而不染烟尘的;他肯用一阕清词,一句温言博红颜一笑,甚至于将妓女从倡与文人出仕相提并论。他对女子的感情稀贵而真诚,即使隔了千年看去,仍是脉脉动人。

他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真性情,直直戳中封建伪道学的痛处。所以柳永一生为人所忌,皇帝不喜欢他,朝臣抑压他,士人排挤他。即便他词中滴落出的情感如金似玉,也依然为礼教所不容。

晚年的柳永落魄潦倒,身无分文,但他的死却是轰轰烈烈,荡气回肠。相传柳永死时,“葬资竟无所出”,妓女们集资安葬了他。此后,每逢清明,都有歌妓舞妓载酒于柳永墓前,祭奠他,时人谓之“吊柳会”,也叫“上风流冢”。渐渐形成一种风俗,没有入“吊柳会”、上“风流冢”者,甚至不敢到乐游原上踏青。这种风俗一直持续到宋室南渡。后人有诗题柳永墓云:乐游原上妓如云,尽上风流柳七坟。可笑纷纷缙绅辈,怜才不及众红裙。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是柳永笔下流传千古的名句,深情宛然可绘。千红一哭,万艳同悲。获得尊重是每个人的情感渴求。草色烟光残照里,我若遇上柳七,也会备下清酒佳肴,共他浅斟低吟。不会让他一人把栏杆拍遍,感叹无言谁会凭阑意。

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现在有妓女而没有青楼文化,有嫖客而没有柳七,很多事早已变得麻木索然。

柳永的词大多为妓女而作,他用词歌颂她们。把她们比作梅花,芙蓉,海棠。女子都是娇媚的,都需要有人怜惜与疼爱。不是柳郎才高,而是柳郎心低,他肯低下身来俯就这些女子,他肯看她们心上的伤痕,爱她们是发自内心不染烟尘的;他肯用一阕清词,一句温言博红颜一笑,甚至于将妓女从倡与文人出仕相提并论。他对女子的感情稀贵而真诚,即使隔了千年看去,仍是脉脉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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