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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燕:柿子红了(外一篇)


来源:遍地文学 作者:陈忠燕

文|陈忠燕春天充满期望的播种,夏天辛勤的浇灌呵护,耕耘终在秋天画上了圆满句号。在乌蒙高原生长的我,没有见过似锦如画的金色麦浪,也没有亲身体验过老乡们丰收的喜悦,只能从市场

文|陈忠燕

春天充满期望的播种,夏天辛勤的浇灌呵护,耕耘终在秋天画上了圆满句号。在乌蒙高原生长的我,没有见过似锦如画的金色麦浪,也没有亲身体验过老乡们丰收的喜悦,只能从市场上陡然增多的各种时令水果中感知秋天的脚步。

秋天的市场是最热闹的,尤其那一堆一簇的水果的红、黄、绿、粉,就像调色板上的主打色争抢着闯入人们的眼睛,还有那散播的各种清香,远远地诱惑着人们,使我们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它们走近。世间万物皆有生命,水果亦如此,在市场上的各色水果就似站在T形台上的模特,尽情展示着自己独有的形体、色彩、香味和丰姿,缤纷的颜色配上小贩们的吆喝,整个市场便鲜活起来、灵动起来。

我在纷繁的颜色中寻觅着“桔红”——柿子的颜色,那是母亲的最爱。柿子不似苹果和梨一年四季都有,它的果熟期为九至十一月,只有在秋天方可吃到,上市得晚,罢市也早。

北方的柿子从树上摘下即可吃,且有的如同苹果般又脆又甜,贵州出产的柿子则不行,从树上摘下后不能立即食用,要用糠壳或松叶等一层一层地将柿子捂上一周左右,待硬梆梆、颜色发青的柿子变黄、果肉变软才可食用。

熟透的柿子果皮呈鲜亮的桔红色,薄薄的一层皮包裹着桔红色的果肉,饱满的果肉把果皮撑得透明透亮,只需轻轻一碰,果肉就会奔涌而出,让人垂涎欲滴。

吃柿子也是有讲究的,母亲是我见过的最会吃柿子的人,吃之前,母亲会在熟透的柿子上找个地方掀掉一快皮,露出一小洞后,用嘴吸,将里面稀的果肉全部吸尽后,再吃没有吸尽的带着果核的果肉,吃得优雅而干净。而我好似天生面对柿子就会变得愚钝,永远也学不会母亲的吃法,每次吃柿子我都会吃得满嘴满手都是,狼狈不堪的样子每次都会惹得母亲哈哈大笑。

母亲从小就很喜欢吃柿子,外婆家住在乡下街上,要吃必须等到周边的老乡们来赶场时,或买或拿东西跟他们换才能吃得到,生活条件虽然不好,但母亲在赶场时总会想办法买上一两个,只当解馋。

听母亲说,六十年代物价很便宜,那时母亲每月工资只有二三十元钱,但二毛钱就可买到一篮柿子,只是在城里不像在乡下吃柿子那么方便,要吃柿子是可遇不可求的,要碰巧遇到老乡们提来卖时才能买到,常常一年都吃不到一次,令独爱吃柿子的母亲很是想念。

1965年,结婚后的母亲说她怀上大姐时,想吃柿子想得流口水,好不容易遇到老乡们来卖柿子时,不管多少钱都要买下一口气吃过瘾心里才算踏实。此事因此成了我们笑谈的典故,我和二姐笑说大姐长得很漂亮就是妈妈吃柿子吃得多的结果,而我和二姐则是吃洋芋吃包谷吃得多造成的,惹得母亲大笑。

母亲感叹说那时生活条件太差,物资极为贫乏,即使有钱都没有地方买好吃的,好多东西见都没见过,哪像现在生活这样富足,什么都有卖的,只要有钱想吃什么都能买得到,真是幸福!

现在已经年近八十的母亲,对柿子仍情有独钟,柿子红时,家里随时都有柿子摆着。虽然我不喜欢吃柿子,但因为母亲,我对柿子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结。柿子红了时,每次到了市场总会留意有没有柿子卖,回家看望母亲时,总会挑选些上好的柿子给她带去。

看着母亲吃柿子时香甜的样子,我会油然产生一种满足感,觉得很欣慰,毕竟我们能为母亲做的太少。柿子红时,我会想起母亲说的话,愈发懂得珍惜现在、珍惜拥有,更加热爱生活。

柿子红了,年复一年,我在内心深情祈祷,愿天下母亲永远安康!

 

丢失的快乐

农历腊月二十七,单位组织到贵阳参加总公司的春节年会。只有两天就要过春节,家人都已提前到达贵阳公公婆婆的家里,想着要和许久未见的儿子团聚,幸福在心底荡漾开来,盼望年会快点开始。

年会在欢歌笑语中结束,我们都愉快地回到房间里更换衣服,拿出手机我下意识地先看家庭群的信息,一看心里顿时一惊。“老爸昏迷刚送进医院!”姐姐在一小时前发的信息。“老爸怎么了,严重吗?”几分钟过去了,没人回应。我的心开始揪起来,会不会有事?万一抢救不回来怎么办?无数个不好的念头在脑子里百转千回。必须赶回去!快速做了决定之后,我立刻找到办公室负责人了解有没有车回六盘水,得知正好有个司机要返回,我立刻给儿子打电话告知情况。

儿子的声音明显带着失落,沉默片刻后很快调整过来,提醒我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地方打电话告知安全。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这个时候我只能做这样的选择。

一路忐忑不安,一路默默祈祷。冬夜的寒冷沁人心骨,时间仿佛被凝冻住,变得极为漫长,尽管父亲送医院抢救已经发生很多次,我仍然找不到理由让自己放松下来。黑夜里闪烁的灯光,就像黑夜会说话的眼睛,探视着我此刻跌宕起伏的心情,试图帮我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却打不开我拧成乱麻的心结。

六年前,父亲开始频繁进出医院,经常一住就是数月,我们姊妹轮流在医院照顾,因为平日里工作繁忙照顾较少而内心歉疚,周末或是过节,我就主动申请独自陪护,让哥姐可以安心在家休息调整。

父母年迈,能够侍奉的时间变得未知,每次面对是照顾父母还是陪伴孩子的选择,我只能在痛苦和自我斗争中选择前者。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周末和春节是在医院度过,内心感觉唯一对不住的是儿子,每逢周末或过节,我只能在内心期望儿子理解。

父亲的身体愈加严重,两年前确疹为尿毒症,并开始了漫长的透析治疗,我们的生活变成三点一线,我们轮流排班照顾他,刚退休的姐姐为了让我们安心工作,主动包揽了大部分事务,不仅负责办理父亲的各种手续、接送父亲透析,还要给父母买菜做饭,成为名副其实的“特护保姆”。

一次,恰逢年底,工作繁忙脱不开身的我连续两周没去医院,当我看到面容憔悴、瘦了一圈的姐姐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姐姐说,真的太累了,我觉得我要受不了了。那时的我,在内疚和自责的同时,只有祈祷父亲尽快恢复健康,好让孝顺的姐姐能够轻松一点。

“小陈,你在哪里下?”司机师傅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车到达水城时已是深夜,我直接去了医院,只见一大家子都神情严肃地在CCU(重症监护室)门口紧张等待。经过紧急治疗,父亲脱离了生命危险,我们都长舒了一口气!考虑到马上过春节,哥哥姐姐开始商量、置办年货和在医院陪护事宜……

尽管我们悉心照顾,固执且不听话的父亲仍然时常上演各种惊悚片,把我们一个个都“锻炼”成了惊弓之鸟。今年六月份,父亲因为肠道大出血紧急终止透析,送到外科救治,四十八小时过去了,依然血流如注,无法控制。经多科医生会诊,决定实施手术,由于风险太大,医生让我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哥姐找来“懂规矩”的亲戚帮忙指点购买所需香蜡纸烛,哥哥让上大学刚放假的侄儿坐飞机赶回来,找风水先生去看公墓,寸步不离地守候……奇迹出现了,父亲又从鬼门关绕了回来,当医生宣布父亲脱离生命危险时,我们紧绷的神经才松驰下来,个个疲惫不堪。

八月初,父亲上吐下泻发高烧送医院,医生直接安排进了重症监护室,两天后,母亲因为血压太高也进了父亲住的重症监护室,看着神志不清的父母亲身上贴满监测体征指标的线,我们的心情都沉重到了极点。我们每天轮流在固定时间去送饭、探视。经过治疗,父母一天天好转,我们的心情跟着一天天舒缓起来。

母亲先从CCU转到普通病房,一生病就变为两岁孩童的母亲尽管身体各项指标已经正常,但吃饭、吃药都要哄劝和软硬兼施地做工作,精神上和身体上的疲劳磨砺着我们的耐性与涵养。

深夜,坐在空空荡荡的病房里,守着娇气的母亲,想着还在重症监护室的父亲,我思绪万千,两年多以来,父母的身体状况左右着我们的心情,左右着我们的生活。每天大清早,家庭群里就会出现“今天我接送”“今天我去买菜做饭”的信息,谁有时间就主动提出,好让其他人安心工作或休息,在家里再平常不过的信息,却无时无刻不让我感到温暖,能拥有团结友爱而又极其包容的哥哥姐姐,我是多么幸运。

父母是天,父母是责任,为了照顾父母,姐姐每天早出晚归,我们每天下班就朝着医院赶,忙忙碌碌,早已记不得上次看电影是什么时间,记不得朋友聚会是多久以前的事,更记不得上次姊妹们在一起开心大笑是什么时候。

退休的大姐放弃了打工,在一家单位当负责人的哥哥甚至想辞职专心照顾父母亲……而父母在我们的“宠溺”下,愈发丧失自理能力,不仅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的点点滴滴都倚赖着我们,而且经常会像淘气的小孩随心所欲地做出许多让我们提心吊胆的事。有时我们实在太生气了,就不和父母说话,或是做好饭菜就离开,可当听说父母身体不适时,我们一个个很快就从四面八方赶来。在医院住久了,医生护士都和我们熟悉起来,医生说,你们的父亲太固执又不听话,可你们做儿女的这么孝顺,我们都很感动。

父母出院了,周末,我们拎着大包小包回家探望,一进门,看见父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喜笑颜开地聊着天,很久没看见他们这样平和愉悦的状态,我的心情豁然开朗,之前对他们不按医嘱好好吃药、不听话任性为之的抱怨瞬间不翼而飞,准备回家好好“教育”他们一番的各种说词又抛之脑后。晚饭时,看着他们大口的吃着饭,香甜地吃着菜,我们秒变成阿Q,丢失的快乐又回来了!

从父母家出来时,姐姐说,看到他们这样,心里面压着的大石头一下子不见了,感觉一身轻松,求老天保佑他们能懂得珍爱自己的身体、懂得怜惜我们的辛苦,让这样的状态保持长一点!

姐姐一语道破我们的心声,每个人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一抬头,看见夜空中满天的繁星。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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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忠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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