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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樟柯的平民史诗


来源:遍地文学 作者:本站小编

《站台》这部电影是写实的,但是也是具有诗意的,在看似慵懒的生活展示中,总是蕴藏着某种向往与憧憬。我们都知道任何的变化都是不可避免,而选择妥协也在所难免,但至少在年轻时,都曾固执的做过自己,这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

来源:真影视地平线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如同走完了人的一生,而无处释放的压抑,并非来自故事本身,而是因为情感的共鸣以及比照现实所产生的思考。

作为贾樟柯“故乡三部曲”第二部的《站台》,虽然没有《小武》那般对于边缘人物生存状态的刻画,却直接将目光锁定在小镇青年男女最为隐秘的精神世界。《小武》中的一个人,《站台》中的一群人,从1979年到1989年的十年光阴里,贾樟柯将自己个人情感深深地融入了进去,然后,透过那些带着明显时代印记的物品,给观众呈现出了一代人在现实与理想中挣扎的真实状态

用近乎纪录片的表现方式,采用跟拍的手法,在电影的大部分时间里,让摄像机与人物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全景或是远景的画面呈现,总是给观众一种偷窥的感觉。

这种刻意让观众成为旁观者的设定,首先摆脱了先入为主的道德判断,然后,利用这种方式,贾樟柯一边在告诉观众,这不是属于你们的时代,一边又用最熟悉的人或事,慢慢勾起观众普遍存在的情感共鸣。这样,在融入与跳出结合的观影情绪中,每一个人都在直接或是间接地理解着小镇无可避免的改革发展中,那群渴望外面世界却又无能为力青年的悸动与迷茫,彷徨与挣扎。

有人说,贾樟柯拍的电影,基本都与他曾经的经历有关。

的确如此,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就像《站台》最开始打出的“献给我的父亲”那样,这里面有贾樟柯最熟悉的生活。当把这种生活融入时代发展的大环境中时,这部电影早已不属于贾樟柯一个人的了,因为,我们总是能从故事中窥探到自己的影子。

时光荏苒,一切都在变化着,最后,只有留下那座小镇,以及小镇里依旧苦苦挣扎的青年们,我想,曾经是这样,当下也有可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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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台”的片名源自八十年代的一首同名歌曲,作为红极一时的迪斯科舞曲,它代表着一种面对新鲜事物蓬勃发展的向往与冲动,“长长的站台,漫长的等待”的歌词,就像是给压抑许久的情绪,找寻着适合的发泄点。而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站台”作为火车迎来送往的地方,它连接着小镇与外面的世界,正如电影中崔明亮一行,在火车来临时,总是拼命嚎叫着追赶着,因为,在铁轨的尽头,有他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电影的故事发生地,依旧放在了山西汾阳这座小镇,这是贾樟柯固定不变的地点。比起第五代导演张艺谋和陈凯歌热衷黄沙满天的黄土高原,第六代导演的贾樟柯似乎更加喜欢具有平民烟火气息的小城镇。

这里距离人群最近,这里也能够时刻找寻到时代发展所遗留的印记。除去带有使命感的深刻反思,《站台》这部电影,并没有给故事强加上某种想要改变社会的责任,它要做的只是记录,然后,在时光的流逝中,尽可能的还原出被时代碾压下群体的精神面貌。

文工团工作的崔明亮等人,一直想要将自己推向更大的舞台表演,而对于新生事物的热衷,让崔明亮渐渐开始具有了反叛意识。从电影最开始上车的那场戏,这种不满足于现状的生活态度就已经初露端倪,与团长的顶嘴肆意张扬着自我的个性,而赶时髦让母亲修改的喇叭裤,以及时刻挑战着父亲的权威,则是自主意识复苏的明显征兆。

改革开放初期,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悄然发生着,而最深刻的影响,莫过于人们精神状态上的改变,从画地为牢到试图冲破牢笼,脚下的根还未扎稳便开始想要飞翔,可想而知,负重前行带来的压力总是无情的打击着每个想要展翅高飞的年轻人。

《站台》这部电影,给我的第一印象便是拧巴,人与外部环境的拧巴,人与内部自我的拧巴。通过电影,我们是很容易猜到这些人最终归宿的,可却还是一厢情愿的希望他们能够拥有更好的发展,于是,贾樟柯正好利用荧幕内现实的残酷与荧幕外理想的破碎为出发点,展示着最真实的县城生活。

在电影中,时刻都在呈现着新旧事物的交替,除了具有时代特色的喇叭裤,还有以邓丽君和林子祥为代表的港台歌曲,以《流浪者》和《加里森敢死队》为代表的外国作品,这些小城镇原本没有的新鲜事物,在丰富人们生活的同时,也让崔明亮等人本应安稳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有欲望是好事,可是如果对于欲望不加以控制,那么,在对比现实后带来的落差感,很容易击溃本就脆弱的底层文化。

底层文化拥有着淳朴的乡土情结,这是维系人与人情感的基础,而从乡村朝着城市过渡的过程中,最容易丢掉的便是乡土情结。在《站台》中,崔明亮以文化人自居拒绝劳动,而文工团的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存在否定自身身份的因素,从样板戏到轻音乐再到流行恶搞,一步一步脱离群众基础,最终,也就被群众无情地抛弃。

时代在变,于是,人们不得不追赶时代,最终,原本亲密无间的四人,在生活挣扎中走向了分崩离析。

钟萍对于稳定的渴望,是向往自由与憧憬外面世界生活的张军所不能给予的,所以,在派出所被张军否认是夫妻后,不辞而别;尹瑞娟因为照顾生病的家人,只能结束文工团的奔波,被安排到税务局工作,成为了端着铁饭碗的体制人;剩下的张军和崔明亮,跟着剧团东奔西跑,可惜,社会的变化太快,就像之前四个人一起追过的火车那样,一直在追赶,却一直被落后。

从小镇底层文化努力向城市精英文化看齐,最终,只得到了精英文化的皮,也丢掉了底层文化的里,正如在路边跳舞揽客的双胞胎那样,这个沦为时代发展炮灰的文工团,与周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究竟是人错了?还是时代错了?贾樟柯没有给出答案,因为,他的目的不是批判,而只是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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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县城与大城市二元结构的存在,打破了原本县城一隅偏安的宁静生活,而城市化发展带来的潜在变化,也在悄然影响着这座县城以及县城里的人们。

从未去过外面的崔明亮,在收到广州看望姑妈的张军邮寄的明信片时,恍惚了一下,此时,大城市的高楼大厦代表着一种被压制的欲望,包容与开放的文化让崔明亮蠢蠢欲动。于是,这座小县城所带来的安稳与自足,也就成为他不愿离开的羁绊。在这座面临巨大变革的县城里,拥有着宁静也充斥着伤感,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的青年们,只能一次次的目送着火车,带走自己的灵魂,留下了挪不动的肉体。

在贾樟柯的所有电影中,几乎都隐含着这样一层主题,那就是“变化”,《站台》同样不例外。

时代的变迁与故土的变革让人们不知所措,而从变化中延伸出的,则是关于人们精神层面的探讨,比如现实与理想,安稳与漂泊,追求与妥协,这也就成为了以崔明亮为代表的小镇青年身上最深刻的烙印。

贾樟柯对于电影中的每个人物都是温柔的,因为,在他们身上都藏着曾经的自己。出于基本的尊重,这部电影即便是面对着不可阻挡的变化,贾樟柯还是能够站在平视的角度,客观的呈现着这群青年最真实的生存状态,就连出场不多的三明,贾樟柯都给予了性格上立体化的塑造。

贾樟柯说:“三明的存在,事实上是对更底层的人的生存状态的勘探”

电影中,三明不善言辞却重情重义,面对时代的变化,他能做的,就是拼命挣钱让自己的亲人走出县城,永远不要回来。当导演利用固定长镜头的方式,不加干扰的呈现着三明与崔明亮无声眺望远方场景时,没有批判和煽情,却让我们看到了底层人的无奈,这是从生活的一种极端跳入到了另一种极端。

在电影最后,崔明亮结束了奔波与尹瑞娟结婚生子,而崔明亮伴随着火车声躺在沙发上熟睡的长镜头,足以能够载入影史。这已经不再是单纯拍摄技巧的谈论,而是彻底让电影成为了生活。崔明亮妥协了,他放弃了理想和冲动,我想,他再也不会去拼命追赶火车了。

《站台》这部电影是写实的,但是也是具有诗意的,在看似慵懒的生活展示中,总是蕴藏着某种向往与憧憬。我们都知道任何的变化都是不可避免,而选择妥协也在所难免,但至少在年轻时,都曾固执的做过自己,这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

或许,崔明亮在空闲之余,会偶尔回想起文工团的日子,当嘴角能够泛起笑容时,足以说明他是无悔的。就像贾樟柯利用这部电影,回忆着自己父亲经历一样,虽有伤感但并不是颓废,因为,生活就是生活,平凡动人且简单朴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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